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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压在他身上,”姜大夫觑了周彦学一眼,“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是些拿瓢舀水的事儿,一点一点把病气给他拔掉,但究竟他能不能挺到我把水舀完,就得看他自己了。”

“那也太慢了,他就一直这样下去,岂不是人都烧傻了?”

“嗯,说的不错嘛,此行我收获不小,所以我决定试试另一种斩草除根的法子,就是先把压着的病气都引出来,最后一并拔除,若是成功,他以后就没什么后顾之忧长命百岁了,岂不很好?”

“真的?!”

“听我说完,此法还未得验证,而且看他这情况必须得快,否则在病气最盛的时候他坚持不住的,要是其中行差踏错一步,就没有什么任何回寰的机会了,所以你呀,还是得预备好棺材。”

“这……”赵明经一听只觉得踩了钢丝般凶险万分,“这、这如何是好呀!”

一直安静立在帐边的中年书生温言道:“世子莫要着急,姜大夫既然说出此法,心中想必已经有些把握了。”

赵明经看向他:“这位是……”

“在下祝鸿书,是彦学的同门朋友。”

赵明经觉得名字耳熟,确实从周彦学处听到过,忙致意道:“对不住祝先生,我一着急失了礼数,在下赵明经,这是内子。”

相互寒暄后赵明经着急冒火的头脑静下来,问道:“姜大夫此法具体如何施为,有什么需求可告知于我,我着人准备,尽快帮彦学拔除。”

于是姜大夫简单说了下病因又细细说些诊治之法,隐含炫技的成分。谁料赵明经于医理一窍不通,一番明掩暗秀全是对牛弹琴,好在他有求知的好品质,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起来。宁乐在一旁也听得心不在焉,伸头去看周彦学,突然发现枕下露出半根藏蓝的绦线,因为跟床帐颜色差不多,她以为是帐幔勾绳不小心存进去了,于是顺手把绦线拽了出来,谁料尾端沉甸甸的,竟是块儿玉佩。

正打算翻过来细看,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上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帐内映不进多少灯光有些昏暗,宁乐顺着手臂看过去,只见周彦学被高热催的双眼灼亮,像汪了两窝水银,看着她的侧脸温柔笑了笑,直如春风拂柳,脸上病气都扫去八分。

只听他轻声道:“手怎么这样冷?”语气如常,甚至透着几丝旖旎,若是让外人看见,一个病重之人突然神清气爽地拉着一个贵妇说些温存之语,多少有点诡异。宁乐怔愣了片刻一下子恍然,眼神复杂起来。本来在交谈的三人立刻止了声凑过来,大气不敢喘地看着他。周彦学仿若看不到另外几个人,瞥了眼玉佩又痴痴地看着宁乐道:“你拿走吧。”说完一滴泪蓦地滚进鬓发,眼中光亮黯淡,双眼一闭,握着她的手也滑下去。

赵明经还以为是回光返照,骇地大喊:“彦学!彦学!姜大夫!”

姜大夫大臂一挥:“着什么急!都出去出去,碍事儿。”

堂堂毅国公世子夫妇就匆忙被两个药童请出了门,祝鸿书也跟着出来了。孙老一直侯在门外,见状忙说了些主人抱恙府上招待不周的话,赵明经看着孙老全白的头发,心头急火也没那么大了,转而劝孙管事宽心。

“多谢世子世子妃挂记着我,老儿无碍,只是郎君一个人孤零零的受苦,我也不能以身相替,哎。”

赵明经跟着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您心疼彦学,可定要保重自己身体啊,不然等他醒了看到您憔悴如斯,他也不能安心养病。”

孙管事慈祥笑了笑:“世子放心,我早年既已答应过菖蒲先生,便不会失信,总要看到郎君平平安安,下去之后才好跟先生交差,现今姜大夫也来了,我这心已经安定一半了。”

赵明经与宁乐不好再说什么,转而与祝鸿书交谈,得知祝鸿书是随姜一泉一起过来的便道:“祝先生也是一路劳顿,辛苦了。”

祝鸿书摆摆手:“我粗糙惯了,既然遇上了自然要帮一把的,况且真正辛苦的人是姜大夫,我只是个赶车的罢了。”

一刻钟后,在小药童出来简单告知情况后赵明经略略放下心来,留了两个随侍在这并细细叮嘱了一番,便携着宁乐告辞了。

马车里,赵明经自己絮叨了半天才察觉宁乐神色不对。

“怎么了?”顺着她的眼光落在那枚玉佩上,“这是谁的?”

宁乐指腹轻轻摩挲着幼稚的刻纹:“是鸣野的。”

“鸣野?”

宁乐点点头,神情有些怀念,提着绦线将玉佩悬在眼前晃着:“是他总角初学篆刻时在母亲指点下刻的,虽然不好看,但他自己很喜欢,一直戴在身上,近几年却再没见过,我以为他是怕思及母亲睹物伤怀,没想到……”

若是郭兰森在这里,估计已经脑补出一部掺杂爱恨情愁风花雪月的折子戏了,可赵明经在这方面钝得多,他只会顺着话问:“这么珍重的东西为啥在彦学那儿啊,哦,肯定是落他那儿了,怪不得他刚才说让你拿走呢。”

宁乐给了他不可理喻的一眼,幽幽道:“刚才他迷糊了,把我认成了鸣野。”

“哈?”

终于,赵明经电光石火间联想到之前宁乐的欲言又止和郭兰森之词,再结合方才周彦学的情形,难得得出了个八九不离十的结论。

只见他头顶像被灌了二斤醍醐,睁大眼睛惊得一字字往外蹦:“你是说,他、他俩、他俩是?”

看到宁乐默认的样子,他不可置信地失语,一时间车内只能听见车轮辘轳声和隔窗大街上的嘈杂吵闹。过了良久,他倒淡定下来,若有所思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

宁乐将玉佩收好,问道:“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他当初要留在京城。”

“什么意思?”

赵明经正色道:“那年秋天岳母见背,彼时你孤身登门要退婚,我不愿意,北境战火频繁,你娘家又出了状况,父亲跟我说,你可能会北上去找岳丈,不知几年才能回来。彦学在旁边听了说不会,并头头是道分析起战事和昭王之事的走向来,最后说,这仗打不过两年,而你若要北上不会甘愿在后方,鸣野作为独子恐怕危机更甚,最后定会随父上战场,但蔺府本就人丁不旺,丛府之事尚不明朗,所以一定会由你留在京中守孝,现在看过来,倒是分毫不差。”

赵明经笑笑:“我当时还觉得,女子怎可能上战场呢,后来细想,是你的话又怎么不可能呢。”

宁乐神情怅然:“我倒真想过,那时候北境战火难熄,京中党争又热,总有些乱起八糟的事,母亲过世身边只有我们俩,有时候我跟蔺昂就想,还不如跟父亲一起上战场杀敌痛快,没几天内宫熟人传信出来,我只得连夜送他走,哎,只是这跟周侍郎留不留京又有什么关系?”

“我猜的,他那日第一次听到我跟父亲说这些,大概是明白了鸣野在京中分身乏术的苦处,所以才起了入官场的念头吧,怪不得他说,入仕并非为什么海晏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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