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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也算是主陪,不好直接拒绝扫兴,犹豫间被推搡到乘凤居门口。等其他人都进去了他悄悄拉住郭兰森,递过两张银票说道:“兰森,我今日实在没有心情,你替我招待一下,改日定当登门重谢。”
郭兰森一把把他手推开:“哎呀,你这是作甚,难道你还想一走了之?”
“大家都在兴头上,这样悄然退下也无妨,我若直接明说怕是会败兴的。”
“行了别想走!今儿你可是主人跑不了的,快快快,一起一起。”
周彦学拨开他,皱眉问:“不是,你一个都要定亲的人,这么光明正大在欢场门口跟我拉扯,就不怕旁人说三道四么?我是真的没有心情,你若不应我,那我去找鸿书说。”
谁知郭兰森奇怪地问道:“你竟然也开始管旁人的风言风语了?可真不像你。”说罢转了转眼珠子,拽住他作出一副伤感模样,“对了,你不说我还不觉得,可能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此处了,你可得陪我一场酒啊。”
“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啊,我成家之后要顾及两家,况且日后我就要一心治学了,哪里还能来这种烟花柳巷?”
“……”
“哎,你既然不愿意陪我,我也不勉强了,只是一想到最后一次欢饮之时朋友们都在,独独没有你,我这心里就难过……”郭兰森袖子遮着半张脸,觑着他脸色,恨不得挤出两滴泪来。
周彦学无语地看着他,最终叹了口气:“好吧。”
郭兰森立马高高兴兴拽着他胳膊,边往里走边说:“这就对了,你看看你满脸官司的,好好的生辰放松放松才是,有什么烦心事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
要不怎么说郭兰森写的本子总是卖得好呢。
席间郭兰森向他念叨一醉解千愁,他被洗脑地彻底,索性放纵心情,一杯接一杯,自虐般来者不拒,不到半个时辰便醺醺然,歌舞也没看进去。就在半醉间有一位清俊的侍酒公子靠近,周彦学眯着眼看他,觉得十分眼熟。
“周侍郎一直没来,真是想煞人。”侍者从他手中拿过酒杯,纤瘦的指尖似有似无地拂过他的手背。
周彦学没有回应,慢半拍地看着侍者为他倒酒的手。
不像。
不是这种精细嫩滑的,但也不像别的武者那种布满虬筋的。
那双手指甲短短的,掌心干燥,指尖虎口处有些薄茧,似乎蕴藏着劲道。能拉上石的弓,能提缰降烈马,也能写一手好字,刻各种金石,还能——在人的心尖上点火。
如果非要说,那是双并不柔软但又很温柔的手。
侍者将酒杯端到他唇边,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酒浆险些洒出来,忙将杯子放下。
不是。
那双手不会这么喂他,只会在他杯空的时候默默斟上,稳稳倒个八分满,然后两指摁在杯座上一点一推,送到合他手的地方。手腕也不是这样纤细的,腕骨平且结实,带上束腕很英气漂亮。
周彦学失神地不住用拇指摩挲着侍者手腕内侧,侍者脸上不由得染了薄红,不太好意思地轻声唤:“周侍郎……”
周彦学恍然,一下子松开手。郭兰森在旁边朗笑道:“折柳公子,你怎么不想我啊,要不是我给你传话把他拽来,你能一结这相思之苦么?”
折柳笑起来真如春风拂面, 向着郭兰森颔首道谢:“折柳谢过二公子。”转过头见周彦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准备执壶续酒,被他挡下。
“不必。”周彦学伸手拿过酒壶自斟自饮,只觉得上品的酒是越喝越苦。
折柳也不恼,在欢场待久了,一看这模样就明白了,于是退到郭兰森旁边侍奉。郭二公子乐呵呵地安慰他:“折柳公子别理这醉夫,他今日心情不好,估计连你的舞都错过了,真是没眼福。”
折柳了然地笑了笑:“周侍郎一开始就不是为着看舞而来的罢,不然也不会每次都换人跳同一支舞。”
郭兰森尴尬一笑没有解释,毕竟两年前周彦让他领着到花街时便已经说明目的,这看艳舞的馊主意还是他郭兰森提的。说实话,后来传出周彦学好细腰好男色的怪癖传言,他得负一半责任。
这么一想,郭兰森觉得更对不起他,于是把折柳遣到别人那里,自己凑到周彦学跟前小声问他:“彦学,你找的那个人一直也没动静,我以后怕是不能跟你常来,索性今儿跟馆里直接打听一下?你若是怕声张人跑了,让没见过的公子姑娘都过来?”
周彦学已经有些朦胧,支着头也不知听见没有。郭兰森直接跟同伴们一提,兴头上的众人笑闹着应和,不一会儿陆续进来几个面貌姣好的倌哥花姐,大冷天的着了轻纱素带,均是腰肢纤细盈盈一握。
跟进来的龟奴满脸堆砌着谄笑,向郭兰森道:“爷您看看,这是按您往日的吩咐备的,若是不入眼您再招呼。”
郭兰森摆摆手让他退下,冲着舞者们一点头,一时香风阵阵歌舞蹁跹。舞者们可能是听了吩咐,有意无意薄纱半宽,拧着柔软的腰肢在周彦学眼前晃。
不是。
不是不是。
都不是。
周彦学彻底醉了,轻巧的舞点幻变成鼓噪的巨响,柔媚的飘带扭曲成巨大的绳网,他挣扎着要阻止让他不舒服的东西,于是踉跄着站起来,冲入舞池挥开水袖,夺过乐师的琵琶,握住弦用力一扯。
铮——
一室寂静,他仿佛看不到所有人惊惶诧异的眼神,也感受不到手掌被琴弦割开的疼痛,只是对着虚空茫然笑了一下,心道:终于清净了。
然后一头栽下去。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第二十八章 外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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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想说的话:】换了工位导致无法上班时间摸鱼,可能做不到日更了,但我会尽力的,见谅T T。
神识遁入深处,所有声音似乎都远离了。不知过了多久,口渴非常时有温水入喉,半梦半醒间隐约听到有谁幽幽叹了句:“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他重新沉睡,身遭觉得冷,下意识摸着旁边被褥,空荡荡的。他蜷成一团,依稀又回到了那个梦,不过这次是他去跟雄鹿道别。最后他摸着鹿角跟他说:我不该把你囚禁在这里,我没办法一直陪着你,对岸的生活才是最好的。谁知梦里的鹿反问他: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的?
在梦中雄鹿从未说过人话,他乍听之下倏然惊醒。甫一睁眼,满室晨光,耀得恍惚还在梦中,缓了许久五感回归,觉得有把无形的凿子一下下在太阳穴挖掘,难受得他边揉边起身,一把掀起床帘。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头更痛了,加上帐内浓郁熏香扑鼻,让宿醉之人有些犯恶心。周彦学烦躁地重新躺倒,闭着眼扬声叫人。
片刻之后有人撑好床帘,周彦学一看,果然是折柳。只听他捧着一瓯茶水温声道:“周侍郎昨夜醉得深,想必头昏脑胀,先行饮了这碗醒酒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