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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色地装睡,等脚步声走了,她缓缓吁口气,这才放任自己打会儿盹。

*

天色微微放亮,林中啾啾声四起,陶椿睡醒,她睁眼就看见男人坐在对面剥板栗,火堆上悬了个陶罐,陶罐外面还挂着水,看来是才挂上去。

板栗剥去褐色的毛皮,邬常安随手丢进瓦罐里,看见对面的女鬼睁着眼盯着他,他心里一紧,随即轻快地调侃:“醒了?你睡得还挺沉。”

天亮了,日头要出来了,他不怕她了。

陶椿支着胳膊坐起来,是睡得挺沉,半边身子都没知觉了,她坐着缓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

“板——”嘴一张,发出的声音如老驴倒了嗓子,陶椿吞咽一下,喉咙还是疼,鼻子里面也疼,看来是烤了一夜的火上火了。

“水囊里面有水,往东走半里有溪流,路上有棵板栗树。”邬常安头也不抬地说,“这附近掉落的板栗是风吹来的,没多少。”

太阳还没出来,陶椿无法通过太阳东升西落辨别方向,她仰头仔细观察树木枝叶的生长情况,选定一个方向离开。

走了十来步,她猛地回头。

邬常安来不及收敛面上的表情,他扯出个不自然的笑,说:“对,那就是东。你在长安待了九年,还记得山里辨方向的法子啊?怪厉害。”

陶椿扭头继续走。

原主应当是不记得了,陶椿辨别方向的法子是前世积累的经验,她上辈子大学还没毕业就遇到战争爆发,热武器轰炸后好比末世降临,她跟着一大批人躲去山里,在山里躲了五年也摸索出不少生活经验。然而倒霉催的,战争刚有结束的苗头,她被毒蛇咬伤毒死了。

想到这儿,陶椿重重一叹,她抬头看向眼前的板栗树,板栗树上挂果累累,地上还落了一层,散落的板栗球上挂着黑灰色的毛,也不知是兔子毛还是松鼠毛。

从深山走向深山,从热武器时代来到冷兵器时代,陶椿觉得她赚了,当下深山里的生活环境可比她上辈子的生活环境好。

去河边清洗一番,陶椿回到板栗树下捡板栗,掉下树的板栗球大多有缝,她用脚踩开,捡起板栗用衣摆兜着。

邬常安找来时,陶椿已经捡了三四斤板栗,他搓了搓发疼的指腹,说:“这棵树不结好果,板栗个头小,壳子也厚,味道也不咋好,你不用捡这么多。”

陶椿“噢”一声,她也不想捡这么多,主要是不想回去跟他待在一起,担心他看出她的心思,只好寻个事做。

“吃饭了,粥煮好了。”邬常安打头往回走。

粥米煮熟了,板栗还是半生的,陶椿瞥他一眼,很是不给面子的把板栗挑出来扔了。

早饭吃完,太阳也升起来了。

邬常安用水囊的水灭了火,用土掩埋后,他去河边又灌两囊水,喊上陶椿牵着牛继续赶路。

“我们往哪个方向走?”邬常安试探。

陶椿皱眉,“我哪晓得?我十岁出山,过去九年了,不记得路。”

装得还挺像,邬常安暗哼,这个女鬼不知道在山里飘多少年了。

陶椿盯着他的腿看,他小腿上缠着麻绳不担心踩到蛇,但她毫无防护,她害怕蛇。

“还有麻绳吗?我也缠下腿。”她问。

这是个知好歹的,邬常安想起之前“陶椿”骂他把自己缠得像个待下锅卤的猪腿就来气。

“之前是有准备的,出城的时候都扔了。”邬常安折根树枝走前面探路,说:“你走在牛后面,沿着我们踩过的地方走。”

第3章 试探 胆随日长

秋天已至,金黄之色早已攀上草木,林下藤草半黄半绿,附着的露水映着朝霞的光芒,让藤草的叶片格外鲜亮。

大青牛大摇大摆地从藤草丛闯过去,细密的露珠簌簌掉落,陶椿跟在后面要小心地避开抽过来的枝桠,还要留心地上横亘的树根,这使得她行走格外费力。

坠在后面的呼吸声愈发急促,邬常安回头看一眼,踩着牛蹄印走的女鬼实在狼狈,红嫁衣的裙摆高高提起,红衬裤的裤腿沾了露水又沾了灰土和残叶,红绣鞋也变得脏污,落地的腿脚一跄一跄,看样子是快走不动了。他很是纳闷,这个女鬼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她是附了人身惧怕太阳没了法力还是伪装太过?

邬常安扭过头继续赶路,对此不闻不问,打算再观察观察。

陶椿拽根藤蔓把裙摆扎起来塞进腰带里,她腾出手捡根树枝拄着,另一只手时不时拽着路旁的枝蔓借个力,就这样闷着头跟着牛屁股走。

太阳越升越高,地上铺满斑驳的日晕,林间光芒大盛,弥漫的雾气在不知不觉间消散干净。

“歇一歇。”陶椿扶着树停下脚步,她佝着腰大口大口喘气,这个身体太虚了,还没走到一个时辰,她就要累晕过去了。

打头走的一人一牛

停下来,邬常安小跑几步拐过来,他隔着几步远盯着累得抬不起头的人,心想这个女鬼好像没什么本事。

“你走不动了?”他问。

“嗯。”陶椿顺着树干滑坐下去,她捶着火辣辣的胸腔说:“我歇一会儿。”

“按你这速度,我们再走四天都不一定能走到惠陵。”邬常安看向大青牛,说:“你骑牛身上,等路不好走了你再下来。”

“行。”

陶椿爬起来,她往前看,有鸟飞过,身姿轻盈得让她羡慕。

等她骑上牛背,邬常安牵着牛鼻绳继续赶路,他背着弓箭走在前,手里还拿着探路的棍子。

陶椿趴在牛背上歇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她解开扎裙摆的藤蔓,用藤蔓把散落的头发打结束起来。

“一红一粉两个包袱是我的?还有吗?”她打算等会儿换身衣裳,穿着长裙在山里行走太累赘了。

“就那两个。”

两个包袱里装的都是衣物,一包冬天的棉衣,一包是日常穿的旧衣旧鞋,陶椿回忆了下,原主零碎的小什物都落下了,看样子给她收拾行李的人很是迫切把她送走。也是,临走时闹那一出着实给养了她九年的姨母添麻烦,九年恩情化作仇。

陶椿摸了摸手上唯一的细金镯,她摘下来放进包袱里。

“你在这儿等着——”

邬常安丢开绳子背着弓箭迅速跑开。

陶椿只来得及看个背影,也不清楚他是看见了什么。她探着头循着他追过去的方向望去,草丛在动,动静不算大,应该不是要命的野物。

牛走去吃草,陶椿翻身滑下牛背,她快速脱下身上的嫁衣,繁琐的裙子丢开套上裤子,脱上衣的时候听到脚步声靠近,她微微矮下身,借牛挡着套上窄袖外褂。

邬常安靠近没看见人,但看见牛蹄旁散落的一滩衣裳,他慢下脚步,等人从牛身后走出来,他才提着锦鸡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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