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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顾星朗你掐我!好疼...”哭声收不住,却只刚开始响,很快便越来越轻,她深埋进他怀里,只剩沉闷的呜咽,“我好疼,顾星朗...”

五年了,阮雪音没有这样撒过泼,应该说二十几年来都没有过。合宫没人见过,顾星朗都是头回,但他知道她哪里疼,疼什么。

“我明白,全明白。”他站定,低头,尽量去挨她的脸,“会过去的,都会好起来,我保证。我保证,小雪。”

阮雪音又很低地啜泣几声,渐渐安静,似乎睡过去了。

顾星朗站在原地片刻,然后无比沉默继续走在偌大宫阙间,花香虫鸣皆热闹,身后宫人亦浩荡,但真是空旷啊,百年像只一瞬。

折雪殿因有皇后早早吩咐,已经收拾停当,满庭灯火,草木曳荡,与过去的每一个夏夜那样相同,又终究不同。

顾星朗抱着人直回寝殿,妥帖放床榻,帮着脱鞋脱裙袍,又卸发饰耳饰,末了再看那发髻也碍事,笨手笨脚好不容易将其散开来,想着去催热水,要帮她至少擦擦脸与手。

阮雪音便在这分明小心实则动静不小的摆弄中半醒来,扇着羽睫看片刻,在他抽身要走时拉住了他手腕。

“别走...”

“不走。”他轻声安抚,反握住她手拍了会儿,见她再次阖眼,悄悄抽手。

却又将人惊醒。阮雪音似生了气,伸另一只手拽住他前襟,死命一拉,顾星朗重心不稳栽倒在她身上,她便支起一些去凑他的唇。

浅浅擦过,蜻蜓点水,她气力不及,倒回身下锦绣,散开的青丝铺展得更开,如藤萝肆意。

青丝之上,那张脸如冰雪如火焰,玉白的底,绯红的影,缓慢开合的羽睫和唇瓣足以煽动整个夏日的风。

泪痕尚在,似又有新的露珠盈睫。下颌再下,玉颈如一段白瀑直涌向暗影深处。

顾星朗动不得,看得失神,在俯下去采撷的最后一瞬悬崖勒马,仍打算去催热水。

阮雪音拽着他前襟的手一直没松,似察觉了他动势,再次发力,他便彻底陷落温柔乡。

她转而双手抱住他脖子,整个人如藤萝攀缠。

热水其实已备,涤砚与棠梨站在寝殿门口等传召,也有一小会儿了。两人想听,以确认还要不要等;又不敢,几度视线交错,终还是身子朝门歪,竖起了耳。

初时不显,渐渐开始分明。棠梨暗忖殿下醉得厉害定没分寸,可不敢继续偷听,慌忙拉着涤砚退了。

涤砚比她还不敢听,退得飞快,回到正厅,切切道:“多留几个值夜的人,殿下饮多了酒,万一夜半不适。明早也得提前准备,君上爱干净,醒来必就要——”

“你今晚不在这儿?”棠梨嗔他。

“在。这不来的都是承泽殿的人,你安排,更妥当。”这般答完,瞧她肚子,“都好吧?”

棠梨点头。

两人遂出正厅,各自办差,子夜方消停,廊下又见,说了几句话,发现天边明月已见圆。

“快十五了,可不就圆么。”涤砚道。

“花好月圆人长久。我日日为君上殿下祈福,只愿他们能白头偕老。”棠梨说着便双手合十,默一会儿,好半刻转头看涤砚,“真的,谁和谁不成都可以,我们殿下和君上,一定要成。”

涤砚其实也这么想,到底是男人,说不来这种话,只嗤笑:“哪来的执念。”

棠梨便去看宫阙顶近圆的月,“一路陪过来的。你还不是一样。嘴硬。”

第九百二十五章 合璧

翌日晨曦初入窗棂,极淡的光泽在床幔间打出花影,阮雪音艰难睁眼,只觉头昏脑涨,浑身骨头都似错了位。

她脑中一片空白,连清晏亭饮酒的画面都无,茫然盯了近在咫尺的顾星朗好一会儿,方从彼此都未着寸缕的后知后觉中,拾起来些走失的片段。

她维持着侧躺的姿势,右脸枕掌心继续盯他。五年了,他比二十岁时更好看,少年气褪去,眉眼轮廓越发清晰突显,风度翩翩又锋芒毕露。

这才是一个男子、一位年轻君王最好的时候吧。

一夜无梦,根本没有任何思考,她却厚积之后忽然醍醐灌顶似的,觉得他种种做法无须被劝谏了。

她一直知道他是对的,道理在那晚的鸣銮殿已经说透。类似的话阮佋也对她和阮仲讲过:

皇权因何而立,便得因何而固。【1】

从前他无须狠厉,只因时候未至;今日这一劫,他必须要过,帝王之劫,劫后便是更上一层楼,一统天下,山川永固。

阮佋说他们走过的路顾星朗早晚要走,实非虚言。可谁又能说,他走上这条路不是被一场跨越百年的阴谋、被一群智者谋者联手逼迫的呢?

以他之能,原本真的可以另辟蹊径。

这也是她虽知利弊如此,仍一心想劝谏的根由。

她实在对他抱了这世间最美好最远大的期待,希望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以最漂亮的姿势,完成最精准的正中靶心。

放手吧。她对自己说。事已至此,只好让他走该走之路,那条孤道,而她该始终保持一名谋士对主君的赤诚相护,和一个女子对心爱男人的至情至性。

这段凝视的光阴被床幔上花影拉得格外长,长到室内大亮,阮雪音枕着脸的手都发麻,顾星朗终于睁眼。

他可没饮酒,记忆皆新,看见她的脸先是意味深长笑,然后问:

“还好么。”

阮雪音摇头,“浑身都疼。”

“一会儿瞧瞧。”顾星朗声更低,“若有不妥,还须及时上药。”

她昨夜十分过火,他初时还悬着分寸,后来实在被她勾得失控,也便没了轻重。

阮雪音怔了怔方听懂这话,顿觉身上各处都烧起来,往后稍退,“近来虽不用早朝,你有许多事要处理吧。”便扬声唤人,让备水备早膳,复对他道:

“起罢?先用早膳还是先沐浴?”

顾星朗难得选了先用早膳。

一顿早膳,他是吃得狼吞虎咽,阮雪音酒后不适,酒后胡作非为又加重不适,从头到尾喝粥饮羹,半点儿旁的都进不下。

饭后梳洗毕,阮雪音帮他更衣,都停当了,字斟句酌道:“有件事要同你说,最多一炷香时间。”

顾星朗并没有那么着急走,自然答应,随她回到寝殿桌边,看着她拿出墨玉镜,和四张黄麻纸。

纸张落桌面,他才看清四张都是破的,角落里有细细密密的,字?

阮雪音将墨玉镜递给他。

他便随手挑了一张开始看,很快蹙眉,手放下时面色已经冷透。

“我不知是谁传的,你也不必问。”她其实知道,总共四回提醒过她的宫人的脸,她都记得,后两回有备而去,记得尤其清楚。

顾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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