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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转身跨入祁境,

“靠你了,六姐姐。你一定可以。”

这话很像临终善言。

却分明藏着不可说的恶意。

顾星朗蹙眉,示意几名兵士将这母女二人围在当中。

“姝夫人与蔚后对曜星幛、山河盘念念不忘,坚称其为不周山传承。”阮雪音淡声,“本宫与竞先生,愿意归还。”便望竞庭歌,

“应该的吧?”

苍梧那夜在沉香台上,阮墨兮提及山河盘时,竞庭歌就想过要毁掉它,甚至判定阮雪音会在不知什么时候做同样抉择。【1】

真到了这刻,竟是一起抉择,且意见会完全一致,她不知该悲伤还是高兴。

这两件器物陪伴了她们迄今为止的小半生,种种学习深造都是围绕它们展开。她们与它们,是无须言语的同窗,是相互成就。

而天底下没有第三人如她二人这般确认,早先一应澄清皆是谎言,她们亲口撒了这个谎,且为了同一个原因,要将它们长埋了。

阮雪音还在等竞庭歌回话。

寥寥两个字居然很难出口。

“自然。”但竞庭歌终还是应声,看一眼上官宴又看马车前的山河盘。

上官宴便命几名兵士去抬,往祁境送。

竞庭歌随之过去,看着两盘被并置国境线上,而她与阮雪音各在一边,相对而立,夏氏母女就在近旁。

“所以祁君陛下,要赐罪人长眠此处?”竞庭歌问。

阮雪音并没有事先同顾星朗商量。这刻回答,全凭只言片语的默契。“其罪当诛,神器须还,自然归于厚土,最为妥当。”顾星朗答。

是说要将两人两物一起埋了。

竞庭歌低头一扫,“脚下?”

顾星朗极目望渐沉的暮光尽头已经模糊的地平线,“竞先生钻研这大陆上山水阡陌,于此事上比朕擅长。朕遵先生高见。”

这算个机会么?竞庭歌心中计较,难得拿不定主意,半晌道:“此议既是祁后殿下提的,还请殿下定夺。”

“像山吧。”阮雪音直接道,似乎早有主意,“若本宫所料不错,上官夫人也就是文绮,该葬在像山。姝夫人与文姨渊源深厚,长眠一处,也算善终。”

上官妧意外于阮雪音一料即中,看着她。阮雪音余光瞧见,知是料中了,没回看,只想起淳风,不知她在霁都是否安好——之所以能料中,不过因淳风告诉她,阿姌被葬在像山。

竞庭歌接住了阮雪音给的机会。

回头向上官宴:“此事由上官大人一力办了,还是要我辅助?”

上官宴眯了眯眼,“在下之见,如此大事两国共证为佳。奈何祁君陛下不会在此非常之时踏足蔚境半步。只能请先生一道,做个见证。”

竞庭歌刚要答应,忽听身后兵马声隆隆,初时太远似风鸣,近些了方清晰。

她与上官宴同时变脸,同时看顾星朗。

“别无他意。”顾星朗云淡风轻,“上官大人带这么些人雄踞对面,本君胆小,不得不也将阵势拉足。待各自南北,兵马自散。”

驻守祁北两朝的老将戚广领银甲的精锐逼近,停驻,主君身后列阵。暮色沉降至无,夜色正在扩散,放眼望黑压压一片,人数显然比上官宴那头多。

多得多。

顾星朗想过上官宴可能会不让他走,这一手准备原带了五分生死之战的意味。

那小子却不让人失望,竟留了两分实心,真打算放他回霁都。

所以“别无他意”之句,也是实言。

但兵马声第三次响起来。

更加轰隆,黑甲的蔚国骑兵行在这条走了无数遍的南下官道上,因太过熟悉,势如破竹。

蔚南边境原是留了两万守军的,自都是霍衍的人。

此刻万川归海般声势,叫人疑惑是蔚南守军与自苍梧而来的精锐正在汇聚。

小个子、笑起来有梨涡的霍衍,一身战甲乍现在迅速浓沉的暗夜里。

他许久没笑过了。浅得要看不见的梨涡像两道伤痛的痕,嵌在死寂的脸上,徒增凶戾。

上官宴知他为何而来,忧心之下竟有三分欣慰,诉诸言语只是平静一句:“局面初定,大将军该照约定镇守苍梧。”

“上官大人徇一己之私将铸成大错!本将军若不来,才是错失良机、有愧家国!”

这一己之私,指竞庭歌也指顾星朗:

苍梧一役已坐实上官宴愿为美人折腰;

同时整个青川如今盛传:他与顾星朗的情谊,在祁为臣两年多还在其次——根本始于十年前,乃少年挚友。

所以这番话的结论也很明显,霍衍不能对上官宴的私心妥协,要一锅端了祁蔚二君。

兵马声不歇,仍在蔚南的上空聚集翻涌,是更多兵马正汇集。

北国夜空广袤,星子罗列如棋,场间擅天象的三人同时仰脸,只觉万象低垂,真实的星图明灭着似就要砸下来。

夏杳袅和阮墨兮许久收不回目光。

阮雪音低头看曜星幛,眼见那白日里瞧不分明的青金轨迹,慢慢流动起来。

“他们交出了曜星幛山河盘,皇后母女也——”上官宴试图另辟蹊径拖一拖,以谋后动。

“那两块石头与我何干!”霍衍却狠声打断,策马逼近,“倒是皇后,”

因方才说定,阮墨兮母女已被押入蔚境。

霍衍的小个头衬着身下高马,有些不协调,分明的梨涡带着更分明的凶戾,更不协调。“是你勾引霍启,令他失足犯错,令我家族万劫不复。”

勾引一词不准确。阮墨兮蹙了蹙眉,抬头想辩解,刚起势,眼前暗赤一片。

原本该是鲜红,夜色将其染得晦暗,她自己的血。

鲜血溅到夏杳袅脸上,她有些疑惑,想转头看,刚转一半,也只看见暗赤一片纷纷扬扬。

霍衍面如平湖,收刀向上官宴:“这两块石头,你喜欢,便送你了。”

不远处阮雪音就那么瞧着母女俩的背影僵直,头颅半悬,某一刻轰然倒下去。

并非头回见杀戮,她仍是被近在咫尺的手起刀落,慑得浑身冰凉。

朝朝已被送回车中,阿岩也一直在慕容峋怀里,小脸被父亲转向了另一侧。

“毕竟是有一半血缘的妹妹,没法无动于衷吧。”上官妧道。

这一刻到来之前阮雪音几乎要忘记这项事实。

就像阮墨兮每一次唤六姐姐,也都只出于功利计算,从没有哪一次是真动了姐妹亲人的情意。

不出自一母,不一处长大,因种种缘故冷淡、交恶甚至对立,尚不如各自天涯的陌生人。

以至于她无法回答上官妧这一问,甚至不确定胸中剧烈的起伏是否因为不忍。

还是遗憾呢?到底血脉相连,总该道别。而凶猛向前的命运之潮直接剥夺了选项,给出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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