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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若还有命度过此役,结草衔环相报!”

那少年昔日分明一副吊儿郎当不会心疼娘子的模样。

如今却身披铠甲满身血迹,目光坚毅单膝跪地,请求他,一定救救他的心上人。

原来他们并非夫妻。

“她是我唯一、真正放在心上的姑娘,放了二十年,可惜我明白得太晚。”那少年还说,似乎想证明、表明这番请求的郑重,其声渐低,最后只如自语,很快被兵马声湮没。

他提着长刀离开了。

再次冲入外间腥风血雨。

他都不知道他,有没有活着出梅周。

不出门不多管闲事,其实没人非要伤百姓。他却不知着了什么魔,真守在窗边拉开一条缝等起来。

他商营多年只懂独善其身,换作任何时候都不会答应这种全是风险的请求。

因家国生变风雨飘摇么?还是因风雨飘摇里忽听到一个少年百转千回的心意呢?他也有过少年时,那心意是久违的仲春残梦。

少年说姑娘若至必会走南城门出梅周,也就一定会经过这条街。

子夜都快过了。他怕错失,撑着眼皮等,终听得马蹄声,刚确认是一队姑娘,放声便喊,仍只快过那箭袭一点点。

确该是救了姑娘一命吧,还不够,真要救,须保她出城。

“姑娘随我来。”老板说。

顾淳风已经领着人要冲出去硬闯了。

外间动静亦大起来,该是那些埋伏,要杀进来灭掉这几个一身铠甲必有身份的祁兵。

“不必,您保重——”

“姑娘随我来。”老板却打断,声极严沉。

外间响动愈近,不容踟蹰,顾淳风一头雾水仍是随那老板快步往里间去。

“这暗道是前年北境遭袭后,小人私自挖的,没多长,出南城门再五里就是尽头,很粗糙,很脏,公主若不嫌弃——”

他方才听见她们称殿下了。

整个大祁军中的女兵本就只有十公主的黑云骑。

那托付他的少年姓纪,他虽不懂朝局也大致猜到其身份了。

确因风雨飘摇吧。他虽然震惊,却很镇定,心中更忽生了不仅救人还救了大人物、而大人物们总能守住一方平宁的,某种值得之感、自豪之感。

“当然不嫌。”时不我待,顾淳风已经招手让姑娘们往地下钻,“老板你跟我们一起。”

姑娘们身手敏捷接连消失,淳风亦半个身子下去。

老板手中抱着石板朝外间望,脚步声已至门口。“小人须将入口封上。公主且去,小人是寻常百姓,他们还不至于。”

外间门幅轰响。

石板同时向着头顶压来,遮蔽了暗夜最后的光。

顾淳风不得不整个没入地道。

她满脑子老板安危,手脚并用奋力往前爬,数度想要折返回去看,心知不该、不能,眼泪却流下来。

那些人不至于么?他们分明看到了她们进屋,却找不到人,会不逼问老板么?逼问不成,会不下杀手么?

她咬紧牙关,咸腥滚烫的泪流进嘴里,整个人变得浑噩,手脚却不敢停。

夜半的地面与地底是一样漆黑。

几个姑娘重吸到外头空气都有些晕眩,回头瞧最后出来、失魂落魄的顾淳风满脸是泪,尽皆怔住。

那老板没跟来。

她们下地道早,并不清楚,此刻见公主模样,已猜到九分。

阿香上前,紧紧握住淳风的手,“殿下振作!有恩于咱们者,这辈子必拿命还报!事已至此,还是紧着咱们该去的方向!完成关乎社稷的大事!”她并不知晓什么,不过依据公主适才“危言”劝,

“那大叔未见得就丢了性命,您是公主,回头要打探,不是难事,眼下的差事办妥了,才有来日论功行赏报答他!若,若他不幸遇害,咱们更要振作,办完大事,杀了那些恶贼,给他报仇!”

阿香是寻常百姓家女儿,说话不似宫中文绉,亦不似军中粗陋,却带着平实力量,芸芸众生的坚强。

嫂嫂说阿香是推着雷车的女神,当真无误。顾淳风反握她手,两人一同站起,

“这下连马匹都没了。咱们要徒步南行,路上再寻法子。”

姑娘们经刚才生死一线,心中都自起伏,却更觉无畏:“是!”

梅周城南边之静,同北边几无差别。已入祁北腹地,城郡变多,按理不该。

忐忑在顾淳风心内有增无减。但她清楚知道最近的千乘郡距此只八十里,一夜不歇,白日可抵。

只要见到活人,总能问出个所以然。

祁北多艳阳,初夏天,白晃晃的日影照在行将虚脱的姑娘们身上。

总共两个水囊三块干饼,已被分食得半点不剩。顾淳风吃喝最少,秉着领队之职一直走在最前,五六个时辰了,全不休息,因作战大半月总喝不够水而干裂的嘴唇,彻底裂开来,渗出殷红的血珠子。

怎样绕路会遇河流,她是知道的。若非赶时间,实也可以找些野菜甘薯充饥。

但她害怕再耽搁,整个祁北的安静叫人恐慌。

千乘郡三个字出现在骄阳下,凝聚的神魂帮她维持住了躯干行动。

“出什么事了吗?”她抓住及目所见第一个活人问。

活人的脸与她一样苍白,是惊恐所致。“你,你——”

她们几个皆着兵甲,装束似也加剧了对方不安。

“我是顾淳风。说,怎么了?你们郡守呢?”

【1】179一夜看尽梅周花(下)

第八百四十章 窃国

李善深的脸和话犹在心间,她直觉得如果千乘郡也出了事,那郡守的下场或与之一样,要么被杀,要么被劫。

“公主殿下!”那人如何不知顾淳风三字,扑通跪下,“殿下饶命!小人不曾啊!小人从未听过什么废君制公天下之言,对今上亦无二心,小人,小人是良民啊!”

顾淳风本就晕眩闻言更觉头大,但公天下三字于过去一年中被反复提及,她的兄嫂甚至分别对各自的臣子跟班们布置过功课,让他们述其义。

她再不明内情,也知这原本圣贤箴言的三个字或被利用做了某种手段,成为阴谋,在这外患的时分,突然化作内忧爆发了。

“你说清楚!”顾淳风急火攻心,扯着那人襟口将他拽起来,“什么废君制公天下?郡中守备呢?昨夜总共几路兵马来过?此刻又往哪边去了?”

那人被公主指向分明的几句问拉回了些神志,快而结巴道:“军爷们说,说郡中有反民,怀了谋害主君颠覆社稷之心,要趁国战四起、国都空虚之际,篡权谋逆!”

“哪来的军爷?银甲官兵?”

“银甲,银——不是,黑的,哦不,褐色,天色太暗,小人害怕,没看清楚!总之他们到处抓人,从一户人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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