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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星月。
“分兵两头,让出城门!别太明显。只要是白国兵士,无论哪方,皆可杀之!”
极度喧嚣中他不必刻意压嗓,身侧两位副将听得清楚,近旁祁兵也听得清楚。指令悄然在人群中弥散,但见银甲的城下祁兵为克多路而来的乱军终于动手,渐向旁侧杀去。
“撞开城门!”
叛军之中不知谁最先看到了全然露出的韵水大门,蓦然高呼,便有兵士成百推巨柱而出,在周遭厮杀牵引中直奔城门,开始撞击。
声声巨响,伴人声吆喝,爆破萦绕在战火弥漫的高空助得叛军气势暴涨。弩箭在飞,巨石砸下,云梯间攻兵不断被城楼上守军射杀坠落,而终有人侥幸登楼,划出防御的一线天。
城门亦被撞出了一线天。
“有——再来——”
靠前的叛军兵士厉喝,巨柱一遍遍撞城门辐动,缝隙愈大,可容两人并行。
“门开了!冲进去!”
数千里之距,最快的飞鸽或驿马传信也难保即时决策。军报仍自祁南、自韵水往霁都,飞鸽或驿马的队伍中却新添猛将——顾星朗问阮雪音要了粉鸟。
竞庭歌那只也在霁都,昨夜便往韵水皇宫丢过信。今日二鸟不约而同返回,隐没云层间然后各自落入挽澜殿与公主府。
阮雪音收了信,交给顾星朗。
竞庭歌收了信,交给段惜润。
韵水城门破,叛军所剩无几却殊死冒进一路杀奔皇宫。祁军与城内禁军力抗又击杀上千兵甲,仍有小队叛军闯入宫门于引凰台下激战。
段惜润面色发白,人还镇定,旋即问竞庭歌“现下如何”,竞庭歌云淡风轻:“陛下该清楚,粉鸟再快,飞行总须时间,此刻已是后半夜,按距离算,鸟儿所携消息发生在三四个时辰前。”
她哈欠连天,直哈得眼泪将出,“这会儿胜负已分,结果已有,只是我们还不知道。”
段惜润呼吸终开始不平,半晌道:“我不该来,对么。先生当初为何不劝。”
竞庭歌想了想,“该来。你不来,却非殿不空,宗亲许一时不会动,但或是下个月,或是明年,瞧瞧这场浩大声势——你逃不掉,不若引蛇出洞,杀逆者立君威。”
段惜润惨淡一笑:“要立君威,我得先活着回韵水。”
竞庭歌看她片刻:“我以为你对他很有信心。鸣銮殿坐了一夜,该更有信心。没照我说的多提明夫人、提你父君、提一些你不自觉但或具隐秘的鸡零狗碎?”
“提了。”
“他有兴趣么?”
“应该吧。”
“他当然有。兼他重信重声望,不会当着天下人做骗你来霁都、趁乱攻白国的事。再兼他于你有愧,你对他有情。你会活着回韵水。”
段惜润默了默。“君位呢?”
竞庭歌望窗外暗沉的曦光,心道昨夜的毛月亮真准,要下雨或下雪。“我给你盘一遍可能的结果,不同结果该给的反应和对策。巳时一到,你就入宫。”
巳时至,段惜润以脂粉敷面点唇,遮住眼底倦和面颊沧。她的裙袍总是暖色,在有些凄清的初冬雨天予人慰藉。
新的军报入挽澜殿时,顾星朗同阮雪音正用早膳——粉鸟那封读罢阮雪音又睡了个回笼,顾星朗陪躺在侧,将可能的结果算了一遍。
祁军五万不是草包,在白国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形下帮守城,除有非常情形,没可能叫叛军入城。据信报中描述,也基本可排除内应捣鬼。
肖贲出了问题?这么快?
直至早膳读到这封最新来报,此猜可能性由五分提至七分。他尚难确定谁人有此胆量、以怎样手段于第一时间策肖贲违君命——暂时还看不出违君命,他并没有当场倒戈助叛军,以信报中结果看,更可能是放了水,暗中杀伐均衡两方实力然后借破城之机也入皇宫。
最要命的问题来了。
信报没讲。
太后是谁杀的。
他持续读信不吭声,分明只一张纸却许久没撒手。阮雪音确定他于某刻眸色大变,偏神情镇定如常,便知是不想说。
她也便不问。
“君上。”涤砚进来,“白君入宫,正候鸣銮殿。”
第六百九十一章 哀洪
顾星朗即起,是他近来身势最快的一次。
“吃好了?”显然没吃好,她问这句是觉有必要在他离开前问。
顾星朗犹豫了半瞬。
阮雪音便知出事。
“白国太后,”
他都没说完。“被谁?”阮雪音即懂,心往下沉。
顾星朗摇头。说明信报中没写。没写的可能有两种:传信者瞒报,或者混乱中下的杀手确实没人看见、无从确认。
前者几无可能,没人敢对祁君谎报军情。
“不知惜润那头有没有收到消息。按理,”
“按理不会比我快。”顾星朗擅处理一切无需感情牵绊的状况,但根本上,他越发不喜处理阮雪音以外的儿女情长。以至于段惜润正候鸣銮殿这一事实如巨石压心上,他竟不知该希望她已经知道了来痛哭诘问,还是该希望她不知道、由自己告知。
都很糟糕。
“正常来说,”阮雪音按着心绪,“当然是叛军。”她仰看顾星朗,以期得到肯定答复。
却失望。“不好说。”他答。
她心知肚明另种可能,前夜大殿上局势、彻宵臣工进谏,满朝皇亲文武誓要抓住这次机会的意念太强烈——强烈到足以暗中手脚违抗君令。
她心知肚明,方才那么说,不过是陈某种愿望。
“如果是,”顾星朗自有计较,却也想听她判断,“你觉得谁有嫌疑。”
阮雪音想过。尽管有孕睡得不好,经过前夜,应该说打段惜润来,她就不自觉在随局面作判。
“朝臣中有此魄力、能力且担得起的,只有相国。”
涤砚已退,殿中只他们两个,她还是压声极低,“柴将军也有此魄力能力,但他会不会做这种事,你比我有判断,以我观感,不会。而相国,竞庭歌回家数月不止一次与我提及,他目光至远,所观所盼之事更在这些手段之上。”
“不会是纪桓。”顾星朗同意,“朝臣们当然有此意念,甚至拧成一股绳请相国定夺。纪桓会挡他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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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阮雪音对视,两人皆了然缘由。如果青川格局改变的隐藏动力在于先辈们谋划,纪桓又很可能是他们中一员,那么这样显然会引乱局的临时决策,他不会做。
“不是朝臣,便只能是宗室了。”阮雪音垂眸想举箸,胃口全无。
宗室也不是谁都担得起的。宁王坐镇祁南,嫌疑最大,但——“我先去了。”顾星朗轻道。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