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73


坐如换了个人。

“给你紧张的。我又不会死。”竞庭歌低笑,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休再胡说了。”

便闻动静又起,是宗室们入席,几位亲王携家眷最后至,坐在最前。

日光始柔,浅金转浓,过宫墙打在阔大桌案间平地上,一道一道的影。

场间复寂,别样庄严,终闻台阶上高报圣驾至,玉白的顾星朗携翠色的纪晚苓和湖色的阮雪音出现在高处,如一片远天携了青山与长水。

乌泱泱人头起,山呼万岁震得宫墙内回响不绝。

顾星朗道平身,说了佩夫人有喜方行大赦的缘故,又言诸位远来朝贺辛苦,不必拘礼,只管尽兴。

乐舞随之至,较昔年颇显得少壮丽而多精巧。舞姬们衣色亦不如从前艳丽,黄绿红紫皆蒙着层烟色,平添雅致。

瑜夫人自六月便巡三城主持女课,前日方归,人人确定今年天长节夜宴乃佩夫人手笔。

在外为长官,在内掌后庭,论权势,阮雪音已经越过了此世代历任皇后。

却不见她脸上半分据势之色。

远隔长阶,这样便结论未免草率。但相比纪晚苓春和景明,湖色的阮雪音确如一汪雾状的深潭。

唯那双眼格外清,越长阶于人头觥筹中遍寻上官宴的脸。

好半晌方看见,却是先看见的他旁侧妇人。坐着已见肚腹耸,裙袍花俏至极,正是竞庭歌素日厌烦的配色样式。

真来了。

真敢来。

第六百四十二章 虹彩

接连两轮恭祝毕,酒过三巡,乐舞纷纷。

时辰随日色走,便在晚霞弥天际的一日最妙时,有妙龄美人斜抱柳琴翩然至。

从纪晚苓、顾淳风到上官宴,认识者全都心内咯噔,面上不显,独竞庭歌“呦”了一声。

上官宴余光斜她:究竟是不是干大事的人。

竞庭歌回斜他又斜殿门前龙案后那位:我不是,人家才是,瞧这一颗颗子排得顺溜,一场天长节,筵席尽其用。

谁成想苏晚晚竟是个人物?上官宴也感慨。昔年走了眼,只道是那小子所招万千桃花中的一朵。

而竞庭歌未料及这出,心道上次最欢楼献舞是文绮的把戏,这次祁宫内献琴,总该是顾星朗的布置?

阮雪音。她旋即反应。文绮的脉络毕竟攥在那丫头手里。

所以今夜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苏晚晚一身幻彩,七色丝线串在雨过天青的轻裙间,犹虹傍身。那把柳琴被她细白的两腕上下把着,更显古拙,以至于琴音亦比寻常柳琴要浑厚,高亮细硬中隐闻钟磬般回响。

“什么曲目?”竞庭歌为上官宴斟酒,斜着大肚半歪进他怀里。

阮雪音右眼苏晚晚左眼竞庭歌,见状强忍住没蹙眉:颠来倒去也不怕突然生了!

“没听过。”上官宴据实答,也道怪哉,素难有他没听过的曲子,而此曲不合寻常音律走势,也不动听,就像——

原本不是乐曲,被按照某种对应的规律写成了谱,强行奏出来。

宁王擅琴,也作此感。

而顾星朗知道苏晚晚在从节气谱曲,只不知是否此刻所奏,想与阮雪音换眼神,看了一眼又一眼,对方始终不应。【1】

果然竞庭歌一来就谁都不在眼里了。

涤砚乖觉,自顾星朗看第一眼便留了心,到第三眼时确定刻不容缓,便朝云玺丢眼色。

云玺忙至阮雪音身侧蹲下,换着碗盏低声:“夫人,君上找。”

阮雪音方收视线,转向顾星朗却不见他看过来,稍思忖,干脆过去跪坐他身侧,“怎么?”

一君二夫人的局面本就叫天下瞩目,今日女眷多,又大都没入过宫,自筵席始便有大片余光贯注在白玉阶尽头三案间。

终见动作,果然是佩夫人,果然会邀宠更会恃宠,想去君上身边无论时间场合。

“名声不要了?”顾星朗没想叫她过来,故才费力换眼神。

“已经不好了,过不过来都有人骂。”且这种事原本平常,是后宫如今只余两位而她力压纪晚苓,才让随便一个动作都显得深意。

还有一层没法说。便是他今晚分明有筹谋,而她焦虑竞庭歌,也就对他任何一句话一个动作都重视。“君上找”三个字,足叫她行动。

顾星朗想想也是,啜一口新酿的荷花蕊,不紧不慢道:“早知她要弹这个,便该找高人来听玄机。”

他这般说,微笑观台阶下虹彩般美人,姿态闲雅只如与阮雪音论酒乐。

“原本定的不是这个。”阮雪音稍看案上菜色,伸手夹一筷子莲房鱼包至他碟中,只作为君上添下酒菜,“我还在想,她若规矩,反而不好办;如今曲子新奇,待会儿你大可可可行家。”

顾星朗正要接“说的就是可惜没请行家”,旋即反应,捏她脸颊。

阮雪音下意识便侧开脸躲,低道:“我名声不要了?”

顾星朗停手,“刚自己说不要了。”

虽进退有节,到底被台阶下不断飘忽上来的余光瞧见了。浩瀚筵席间谈笑声比方才大了些,又因人多仍只闻嗡嗡。顾星朗以为听漏了精彩处,回身可涤砚。

“回君上,微臣不通音律,听不来精彩与否。”那神情却分明是:您二位当众亲昵还想下面人不议论?!

确无精彩处,竞庭歌与上官宴都是行家,越听越沉闷,连华衣的美人都没能提起二人精神。精神一涣散,眼耳便流窜,错过了台阶上戏码,正赶上听舌根。

其实听不清,都是分寸人,压声不足为邻桌闻。但竞庭歌识得那些表情,跟住了那些余光,也便顺着往上瞧,正见阮雪音跪坐在顾星朗身旁,有说有笑。

“都以为在打情骂俏,实则不知正筹算什么坏事呢。”她一勺勺吃面前的茉莉蜜碗,声也含糊,又忖什么事夜里睡觉不商量好,要当场再议?

上官宴的涣散越过苏晚晚去了对面席位,沿一张张长案往白玉阶方向,至温据脸上骤停,然后看到了更前一席温斐旁边的温抒。

那夜她说要请赐婚。

他自可讲得很明白。

而昨夜温家人做客相国府,半个霁都皆知。

此刻纪桓就坐在温斐往上再数四席处,肃然地,连进食饮酒都有种案前执笔的气度。上官宴望过去时他正提酒盏,似有所感,看过来,就着手中杯点头遥致意。

竞庭歌一开始便知纪桓坐何处,本还在疑纪晚苓有否告密,这般见他动作,再无困惑,冷眼观两人隔空往来,桌案下踩一脚上官宴。

“我敬岳丈关你何事?”上官宴吃痛,勉强笑饮下酒回头怒目。

“有本事你再大点儿声。”竞庭歌冷笑,“本该苏晚晚开的局立马就能到我头上。”

斜阳晚照,云霞渐燃将天际烧出最后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