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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哪怕徒劳,只能为之战死;一线机会,也要拼尽全力。”

“自己也觉感动吧。”身后兵马声和着风声,竞庭歌冷笑,

“争霸之世伐谋对计,讲大义不过是个笑话,桩桩件件都以德行衡量对错,青川也不用统一了!我宁愿相信你是为了阮雪音,为了至死不叫她失望,留一个顶天立地为国为民的背影。她对你有歉啊。自此再不会忘,会记你一辈子。”

阮仲许久没接话。

风声摇草木,再行不到十里便是一片谷地。他发力驭青駹,行进愈快,身后“跟上”呼喊声随之烈,数千蔚骑涌过来。

“她自小心事重,又习惯了不说。顾星朗繁华三千了小半世,哪怕理解,并不能感同身受。他不明白她在纪晚苓面前的不自信,所以一再让她因为这些事受委屈。”

“可她还是要留,一天比一天更执着。你也执着。她不是拖泥带水之人,该明白拒绝过你不止一次吧。都是傻子。”

阮仲又许久没说话,只奋力驭马,灌木丛生的谷地近在眼前。

“有些人,你知道她正好好活在这世上,本身已经是一种陪伴。”

竞庭歌反常没接更没驳。

青駹行经谷地,阮仲亦不再说。她总觉得哪里怪,被架得死紧难于四下观,凝神动眼珠待要有所察,忽听阮仲一声暴喝:

“动手!”

无数短而精光交叠的弩箭自灌木丛中射出,密雨般击中也已追入谷地的蔚骑。兵士落马声、马匹翻倒逃奔声一时震耳欲聋,不断响起的“有伏”警示声迅速被冲天的混乱淹没。

顾星朗三人沿东境小路飞奔,隐约听到响动,心中有数,并不停。越近锁宁战火痕迹已显,再不上官道入不了城。

休战已经一夜,走官道依然存在风险。国破家亡,有的是拎不清的乱民试图泄愤。

沉疾稍探,返回商议。

距离锁宁不到五十里,只这一条路,为求稳妥可以等等薛战;然时间不等人,阮雪音忧心双方,顾星朗也认为晚一步都是变局,两厢权衡,终决定快马继续上路。

那接连滚落的大石出现在西南向官道的尽头。

“君上当心!”

轰隆三声直袭奔宵,嘶鸣惊山,顾星朗应声旁移发狠狂奔。该是乱民草莽,不成阵势,大石只从一侧滚落,贴着另一侧山壁疾行可堪躲避。

沉疾已是飞马上前紧贴着奔宵外侧行进,也便离滚落的大石更近,以身为盾。落石数量并不多,眼看要行过这段官道转向,道口收窄,巨石砸下,沉疾侧身扬忽雷驳右侧双蹄,既挡也避。

砰!

大石落地,二马冲出官道,那砸地砰声之前却分明有半刻停滞。

忽雷驳扬蹄避石一直在嘶鸣,那停滞也便不显。又好几里狂奔之后顾星朗回过来神,侧目看忽雷驳并不见有异,多两瞬再看,淌血被烈风吹成殷红的水滴飞坠向地面。

“受伤了?”

“无妨。擦到了腿。”

血珠如落雨并不像擦伤。

“若严重,停下让佩夫人瞧瞧。”

“谢君上,确实无妨,赶到锁宁为要。”

时间像是刻刻掐在所有点上。

过界碑一路往锁宁,城门大开着,阮雪音眼睁睁看着阮仲的青駹马竞庭歌的烟紫裙裾自西北方向来,只快也许一盏茶功夫,顷刻进了城。

城门没关。

沉疾勒马,“君上!”

顾星朗亦是急停。城门近在咫尺,他知道沉疾担心什么。

“她不会也不敢。慕容峋更不及她激进。”阮雪音盯着三百年门楼上沉寂的锁宁二字,

“一而再再而三,如今目标很明确:杀阮仲、亡民心,完成瓜分。此时再打祁国的主意,是为不智。且她人在阮仲手里,加上我也进去,为表诚意会一直开着城门。”

顾星朗也做此想。北方兵马声已经很近。

“走。”

街上空寂,门窗紧闭。沿主道往凌霄门去,檐下巷间尸首遍地。

与两个月前阮仲兵变一样,锁宁不宁,再次被鲜血染红了城景。

顾星朗驾奔宵行得慢,盖因阮仲驾青駹行得慢。相隔约一里,道旁尽是黑甲的蔚兵,皆敛锋芒不敢动。

阮仲的匕首已经调转,银刃抵在竞庭歌当胸。

“下来。”

愈近凌霄门,他仰面开口。

门楼上站着玄衣铁甲的慕容峋。

这凌霄门阮佋站过,阮仲站过,便是顾星朗都站过,当着满城百姓对峙国仇。

慕容峋从来站在阶梯之下。

此为第一次,亦是空前绝后的一次,今日后,青川四国林立之势或被收拢为三。

“下来。”

更近,阮仲显著动了动匕首。

竞庭歌颈间鲜血淋漓,面上惨白。慕容峋动身势。

“他不会杀我。别下来。放箭。”

竞庭歌开口,声音依旧清越,却不响亮,虚弱浮在空中。

“我会。”阮仲道,依旧仰看慕容峋,青駹踢踏步步接近凌霄门,“无论怎么放箭,我不会立时毙命,至少有半瞬。半瞬足够将刀刃插进她心脏。下来。”

阮雪音揪着缰绳的手有些抖起来。

慕容峋动身势。

玄衣消失在门楼上,很快出现在门楼下。

“出来。”阮仲再道。

慕容峋依言,军靴踩在城道上有如雷动。

青駹马迈步奔进凌霄门。

皇宫深寂,分明还有人气,阮仲放眼望,只觉空洞。

他提着竞庭歌下马,转弯走阶梯上门楼,立在方才慕容峋所立之处,展眸眺脚下终年氤氲的城。

“他在拖时间等北边的兵马。”竞庭歌气息更弱,勉力扬声,“放箭,放刺客,怎样都好!大势已至,杀一人终局,还愣着做什么!”

第568章 少年听雨歌楼上

锁宁氤氲,一年里总有两白日如今日多云。云层团团晕着灰,像是随时都能挤出雨来。

“你若想留他的命,现在就可以劝了。”顾星朗低声,“无论他在皇宫留了怎样后手,看样子都已被慕容峋清理了个干净。”

“那无影林阵由祁太祖所创,”便听凌霄门下慕容峋道,“我一直钦佩,从前同肃王操练过数回,没有真正在战场上见过用过。崟宫是适合的,高竹丛生,枝叶密匝,我甫一入宫门便感觉到了。”

阮仲依旧望着满城氤氲,并不看他。

“总共三百吧,都在那里了。”慕容峋一指门楼东北向的宫阙,该有那么一处,只街道上众人看不见,“真是勇士,个个身手了得我都舍不得杀。但刀剑无眼,战场上不是舍不得就能留命,他们为你卖命,便只能殒命,仲兄,”

“无影林阵不是非在高木林间才能用。”阮仲持续看着满城氤氲,“这战阵我也不止排了三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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