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37
手山芋续命!
心急火燎间他飞快经过沉疾,提醒了一句“抓活的”,未及交换眼神,趴在阴影里那名少女却抬起头来看他。
该是抬了头在看他。速度太快,只半眼,而分明含了敌意。
相当浓重的敌意,直到掠出去好几里,他仍觉芒刺在背。
睡过?
他大致回忆,没见过这张脸。
睡过然后忘了?所以找上门来讨债?
他猛一个激灵,带着沉疾来讨债,这怎么躲得过?
南国盛夏的余热漂浮在曲京格外白亮的月光里。上官宴雀蓝色的外袍裹着阮雪音惨白潮红的脸。风声依然疾厉,巨箭刺破层叠起伏的气流插进或擦过衣料,不断在身后发出嗖声或噗声,越来越远。
宅子已经出现在视野之内,但他不能堂而皇之进去。继续飞掠,近乎招摇越过那座四方宅上空,他奔入更浓重夜色,待周遭彻底归于寂静全不闻追击打斗声,身形忽闪,就这么消失在了浮云遮蔽时有时无的月光下。
那四方宅便如曲京城中任何一座四方宅,入夜燃了廊灯,不黑也不亮,晚风习习,幽幽花香。
半柱香前哪些房间亮着灯,半柱香后依旧,没有骤然归来的主人,更没有突然打开的大门。
一年四时,但凡入夜,上官宴的房间永远亮着灯。无论他本人在不在。
他不想走大门的时候,也经常不走大门。宅子以北五里处有条密道,直通他的房间。
今夜之后这条密道要封了。
因为曲京城内最富盛名的医者都知道了它的存在,尽管是蒙着眼走的。
蒙眼而来,蒙眼而去,昏迷的女子,解不了的症候。
阮雪音一直没醒。直到沉疾至。
那名黄衫少女也在,先前趴着以为娇小,此刻站起方知高挑,四肢修长皓腕纤腰,竟很有些挺拔姿态。
好身段。上官宴心下一番品评。
但没睡过。他再次确认。
“你走开!”
少女却真真敌意,原来月下一瞥之芒刺扎背并非错觉。
“小姐这话好笑。此为在下的卧房,要走也不该在下走。”
“你的卧房,为何睡着别人家娇妻?”少女高挑眉,一个箭步推开他往卧房深处去。
上官宴更觉有趣,转身追问:“这是谁家娇妻?”
少女顾不上答,沉疾上前半步低声:
“家中未出阁的小姐,排行第十。”
上官宴也挑眉,似笑非笑,再转身远瞅着趴在床边拉了阮雪音一只手的少女,“荣幸之至啊。”
顾淳风一回身一瞪眼,“哪来的登徒子,她你都敢碰,哪只手碰的,”她转眼向沉疾,“剁了!”
“小姐刚也看到了,两只手都碰了,一路抱回来的。”上官宴笑嘻嘻,颇夸张抬双臂,“试试?”
“当我不敢是吧?!”顾淳风噌地弹起,三两步过来伸手至沉疾腰侧一摸,一把不大不小弯刀寒光映满室,顷刻架在了上官宴颈间。
“不是剁手么?”上官宴瞪眼,刀刃蹭肉皮,方想起来早先还挨了一剑,“我这脖子上的伤,”他略偏开头示意,“为你嫂嫂受的。你这会儿恩将仇报,到时候看你哥是不饶我还是不饶你。”
“我嫂嫂此刻那副样子,”顾淳风咬牙,“你就是什么都没做,也一定占够了便宜!我哥岂会饶你!”
此一句将上官宴彻底拉回正形。他蹙眉,忽抬手发力撇开顾淳风举刀的手腕,转身往榻边去。
顾淳风急了,抄起弯刀照着他后背又是一抵,“不许去!”
第423章 破晓
“此药诡异,她尚清醒时说过,仿佛只白国御医能治。”上官宴不理对方撒泼,后背抵着弧形刀刃沉了声,
“你们来之前,我已经请曲京城内最好的医者来瞧过,确实没人看得懂,更没人解得了。”他微侧头问顾淳风,
“你刚去看,她还在不时哼哼么?”
顾淳风脸上红了又白,“你——”知道得真不少,“瞎听什么!”
比这厉害的都听过了,看得更多。上官宴心下白眼,懒待再刺激她,正了声道:
“出现症候至此刻已近三个时辰,她算是自己强忍到了现在。问题是,能否不解自愈。”
“你请那些名医,”顾淳风闻言惊疑,也无暇再纠缠,“就算不会治,总有说法?”
“自来解这类药物,若无特定方法,”上官宴一咳,低声,“无非就是让她释放出来。”
顾淳风眨眼半刻,面上红了再白再红,瞥一眼沉疾,“你先回避。”
“殿——小姐你,”
那把弯刀还抵在上官宴后背。
“放心,我不动手。”握着弯刀的手却没撤。
“你今日不是带的弓?”上官宴问沉疾,同时右手臂猛一个后翻抓了顾淳风手腕一弹,弯刀落地,他转回身来,“怎么又满身都能摸出家伙来。”
沉疾一咳,“出来得急,器多不压身。”
“刚瞧你摸得很熟嘛。”上官宴又看淳风,余光瞥一眼落在地上的弯刀。堂堂公主,尚未出阁,倒没羞臊。
“他是我的人,自然随便摸。”顾淳风没好气。
上官宴瞠目。
沉疾再咳,“我先回避。”转了身不放心,“二位还是以夫人安危为要。”
“我九哥不在,”眼见沉疾出去,顾淳风低声,面上红白变换委实精彩,“你刚说那法子,施行不了。”
“那只能等了。”上官宴收起深沉摊手,一脸没所谓,“看她会不会自己好。”
顾淳风略想一瞬方才床榻边所见,再咬牙:“那怎么行!我瞧她难受得很,若能自己好,都已经要三个时辰了,怎会还这么——”
明明没了意识,却又能不时出声,一头一身的汗,裙摆都濡湿了,显然药效未散。
“那怎么办?我刚说的法子你又不同意。”
顾淳风咬唇,拧眉又绞手,半晌斜了眼看他,表情怪异,“你同我九哥很熟?”
“很熟。”
她歪头再半刻,“你敢么?”
上官宴反应一瞬方懂,“不敢。”
“那还说个屁!”
阮雪音醒来是在第二日午后。南国日头高,日光格外亮,她睁眼恍惚了一瞬,蓬溪山没有这样的日头,锁宁城更没有,祁宫?
折雪殿的床幔高而阔而纱影重重,日色根本照不进来。她动了动胳膊,酸沉得紧,骨头也似散了架,折腾了好些角度终撑起来,赫然看见床榻上脚那头坐了个人。
她是沉着性子,不至于叫出来,眯眼看一瞬,打扮不熟,像个少年,身形和衣衫颜色却认识,“淳风?”
头里那人屈双膝、叠双臂、深埋在膝盖臂弯里酣睡,一动不动。阮雪音勉强靠过去,伸一根指头至她下巴内侧脖颈软肉间挠了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