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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快,见人进来,回头笑招呼。

阮雪音怔了怔,旋即反应那掌柜的唤顾星朗公子,自己与他住一间房,也就被默认是他妻室。

“夫人”此唤,不算错。

他们知道他是谁么?

还是说,他们本就是他的人,此刻对方口中“夫人”,唤的实是,佩夫人。

“嗯。”却未露半分思绪,她微笑,顺口问:“这是要打烊了?”

灯稀而桌椅尽收,一幅偃旗息鼓模样。

“是。时候差不多了。”小厮笑应,拿一块“打烊”挂牌至大门外悬起。

按理说客栈是没有打烊时间的。一天十二个时辰,总有旅客入住,夜里哪怕关门也有人值守,以便接待,更不会如其他商铺般挂出“打烊”告示。

“你们倒不着急做生意。”

“我们这儿偏,”小厮回,笑得爽朗,手上伙计不停,穿梭于柜旁架前拾掇,“不在驿道上,又不处大城郡周边,一年也没多少外头人经过,深夜来住客的情况,少得很。”这般说着,不知从哪里抓过来抹布开始擦柜架,

“且我就住一楼院儿里,若有人敲门,听得见。”

“你们不用等他么?”

顾星朗还没回。她也不知为何问出来这么一句。

那小厮也有些愣,“您说公子吗?”

阮雪音观他神情,那脸上愕然之意分明是说:你不知道?

“嗯。”她也不慌,徐徐再道:“吃完饭他径直去了,也没说何时回来。”

“公子出门自有掌柜的陪同,”那小厮竟不像是要瞒,“办完事也同掌柜的一道回,无须我们应门。夫人宽心。若疲累,早些歇息便是。”

“他会回来很晚么?”

“这就不知道了。”对方挠头,“我们这些做工打杂的,哪里敢多问。”

一时像内行人,一时又似毫不知情。

寥寥几句问答,云里雾里,阮雪音莫名,并不纠缠,想了想问:

“你们这里有地图么?”

“地图?”

“地图一类的吧,画册山河图都行,有城郡标注的就行。”这时候便可惜没像那丫头般精习地理。早知当初便略花些时间背一背,至少清楚方位与城郡间距离。

“实在抱歉,夫人见谅,还真没有。”

“无妨。”

“夫人想看哪里?还是找地方?如果是这附近的,小的都熟。”

阮雪音踟蹰一瞬,“这里大概什么位置?”

“夫人说深泉镇?”

“嗯。”

“祁西。”小厮答,“祁西偏北,距边境约九百里。”

九百里?!

“祁崟边境?”话问出口,阮雪音暗悔,祁西,自然是祁崟边境。

小厮眨眼,眨眼复点头。

“我知道了。多谢。”

她转身往院中,缓行上了二楼。

三个时辰。

从霁都到了距离边境九百里的深泉镇。

她对路线里数没多少概念。读兵书亦少。

但无论如何,从霁都到西境,一千五百里是有的。考虑国境线走势,北边要比南边距离短些。

姑且先以一千五百里计。

这个速度不对。

三个时辰,行了六百里。

最快的单骑也不过日行千里,还是单骑,十二时辰千里。

他们的马车,两骑并驾,中间换过一次,快是快的,却不可能快到三个时辰六百里。

那么是路的问题。

那条只见山峦全无人烟的路。

密道?

第三百三十二章 劝君惜取少年时(四)

所以他说,来得及。敢这么拖沓行进,一停一宿,明日下午才继续赶路。

念头既起,更无困意,亥时将过,房中空无一人。她洗漱毕,推窗观星。

曜星幛被她锁在了折雪殿。实在太大,带出来不方便,最近都只能墨玉镜眼观并用纸笔记录,回去再核对。

子时快过半,困意终至,或也是看久了星子又写写画画眼酸。

顾星朗依然没有回来。

她哈欠连天,决定不再等,掀了床帐钻进去,很快没了知觉。

睡梦中马蹄声车轱辘声交错,踢踢踏踏,于寂静山岭间清晰异常。她撩开窗帘望,试图寻出些蛛丝马迹,再向他问话也好有的放矢。

忽觉得有些凉。

极细的一丝凉意,先至后肩,复往胸前钻,是风从窗外灌进来了?却为何吹身上不吹脸,且只停在一处?

“白色也很好看啊。”

便听一道声音鬓间耳畔响起。是他。

她回神片刻,反应过来白日里马车上对话,暗道真是日有所恼夜有所梦,这家伙梦里还不放过她。

等会儿。

好端端坐在车上,他如何能看到颜色?

“顾星朗你——”

梦里自己说话声竟大,她一个惊醒,一挣,翻身正见他撑在枕上看着她笑,“怎么说起梦话来了。”

阮雪音眨了眨眼。

“回来了?”

又忖方才梦中荒唐,颇尴尬,寻摸着赶紧说两句什么糊弄过去。

却再次感受到了后肩至锁骨四周的凉意。

她低头去看。

醒之前她是左侧卧朝里睡的,右肩在上头。此刻翻过来,右肩朝下,一低头正见寝裙肩处早滑到了大臂上,素白细带堪堪露在外面,往下便是同样素白的肚兜露出来大半。

她呆了呆,抬头看他,顾星朗没撑在枕上的右手高举,一脸无辜:

“天地良心。不是我。”

入睡时便是朝里,到醒时还是,说明没翻身。阮雪音默默计较,又问:

“现在什么时辰了?”

“大概子时三刻。”顾星朗答,似也意识到夜深,撤了支撑的手肘哗啦躺下。

那么自己刚睡了也就不到半个时辰,更不可能来回翻身直翻得裙衫凌乱。

“就是你。”她切切,“我梦里那句话也是你说的。你刚是不是说话了?就在我醒之前?”

宫里是一人一条被,此时在客栈却是两人共用一条。同一个被窝,兴师问罪也容易,她撑起来,气势汹汹俯到他跟前。

“阮雪音,你在诱惑我么?”他眨眼看她,一脸不可思议。

阮雪音也眨眼,顺他视线自察,方反应寝裙还没拉回来,肩臂通通招摇在外面,素白肚兜上花朵暗纹被欲坠的雪腴撑得变了形。

赶紧拉好衣服躺回去,拢一拢被子,“我都已经睡着了。你回来收拾妥便也好好歇下,明日还要赶路,非把人吵醒。”

对于有睡眠障碍的人来说,一旦睡着,中途惊醒,再要入睡总难找到状态。尽管她如今已是精进不少。

“我没吵你啊。不过是看了看。”

“看什么?后脑勺?”

险些露馅。顾星朗噤声。“醒了就再睡。”随口接,闭眼,一盏细灯留在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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