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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四大营,你不是最中意骑兵营,最服薛战?沉疾都跟朕说了。去吧,先从武骑尉做起。”
“君上圣明!多谢君上!”纪齐点头又挠头,且喜且懵,竟忘了起身谢恩。
“老师以为如何?”
“君上对纪氏深恩,”纪桓复起身,拜,踟蹰,语声更缓,颇有些一字一顿,“老臣惶恐,不敢再有异议。”说着看一眼纪齐,“还不起来谢恩。”
纪齐赶紧站起,长身而拜,却听纪桓继续道:“纪齐自幼不受规训,性子与其兄大不同,恐怕要薛大人费些心力。他日种种不足之处,还请君上多宽宥。自然,老臣也会严加管束,定不负君上一番苦心。”
“何谈苦心。”顾星朗再笑,示意父子二人落座,“朕也是瞧纪齐有心建功业,如今又有成大事求佳人的宏愿,再兼沉疾总说他天分甚高,好好栽培,来日必成大器。”言及次,啜一口茶,
“至于婚事,今日既有当事人表态,朕便插手管一句。男儿胸怀远大,成家不在一时,纪齐心有所属,又愿为之一搏,身为长辈家人,咱们该多支持。”
“小儿家懵懂,”纪桓摇头,长叹,所坐之处正背日光,尚黑须发皆被勾勒出浅金光晕,“君上倒愿意纵他轻狂。”
“人不轻狂枉少年。有愿望才有进取心,好事,老师该高兴。”
“本为家事,不该当君上面在此多作议论。”纪桓沉吟,神色慎且笃,“但此事纪齐从未向臣提及,臣夫妇二人也是今日才听闻。竞先生不是寻常高门闺秀,来历特殊,如今身份也特殊,”一顿,缓目看向阮雪音,颔首再见礼,
“不合规矩,但难得今日佩夫人驾临,老臣斗胆,想请教佩夫人,对于此事,如何看法?”言及此,转而向顾星朗,
“老臣僭越。君上恕罪。”
阮雪音知道此事。方才眉心一动,有意或无意,都是明证。
顾星朗也好奇。阮雪音在骐骥院究竟钓了多少鱼,他至今无数,此刻看来,这件事算一条。
“无妨。”遂道,“佩夫人是竞先生师姐,现下虽各在一方,却持续有往来,”稍顿,扫一眼席间,继续:
“真要提亲,至少探问竞先生那头意思,没人比她更合适。”便向阮雪音,“瞧你方才反应,像是知道?朕与相国同问,对于此事,你如何看法?”
阮雪音想一瞬,开口道:“臣妾与君上想法一致。男未婚女未嫁,喜欢便可争取。”
纪桓定定看阮雪音半刻。未作回应。
纪平动了动神色。也没发声。
顾淳月接口:“可怜天下父母心。佩夫人未为人母,尚不能理解相国大人思虑。竞先生这副高枝,一般人攀不了。”
她说的是攀不了,不是攀不起。
受限于时局。也受限于人本身。
场间所有人心如明镜。
“世事难料。”阮雪音应,不疾不徐,“雪音此言,也只是针对当下情形。未来如何,无人能断。有些事情以为要等十年,却在下一年就发生了;有些事情以为近在咫尺,却一过百年,依然没动静。”仿佛自觉跑题,她淡淡一笑,
“竞庭歌师出蓬溪山,如今为蔚国谋士,是有几分特殊,却算不得什么高枝。纪三公子对她青眼有加,我作为师姐,没有开口拆人姻缘的道理。”
“嫂嫂你是真支持啊?”顾淳风没闹明白状况,已是将上述对话尽数听了个认真,“竞庭歌那脸蛋那脑子,又是蔚国那边的,怎么可能嫁纪齐。慕容峋不是喜欢她么?她不是住在蔚宫么?她应该已经——”
“淳风。”顾星朗蹙眉,沉声,“越说越不像话。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些事是你该议论的?直呼蔚君陛下名讳,更非礼数。”
“竞庭歌其人张狂。”阮雪音再道,波澜不惊,“张狂之人,非议总是多,非议一多,难听的话便更多。尤其女子。”她眸色一转,扫了场间众人,最终停在纪桓脸上,
“青川三百年,没有女子上朝堂。她是第一个。去冬含章殿上牝鸡司晨之辩,如今已是传遍青川。相国大人,雪音一直想知道,抛开世俗对于男女分工的刻板限制,在您看来,以竞庭歌之能,是否可堪为谋士,为人臣,与男子一样并立于朝堂之上经邦论道?”
此一番问话语态。纪桓忽一晃神。说不上熟悉,却是似曾相识。
兴或只因时近黄昏。日未尽而月未升,醒着疲乏,眠又清醒,一天中最易生错觉的时候。
“老臣少年时,也觉得不能。”半晌,他缓启口,“说来惭愧。但世俗固有观念之强,经年累月,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更改的。男子立朝堂,女子治后院,传统用了多少年成为传统,要改此例,也需要同样长的时间,甚至更久。竞先生在做一件前无古人的事。”
“相国大人方才说,少年时觉得不能。”阮雪音平静望之,话亦平静。
“二十多年前,尊师开无逸崖答世人问,算是第一位名满整个青川的女谋者。那时候,老臣便有些转变看法了。但惢姬大人毕竟隐居,答世事而不涉世事。竞先生却是向前进了一大步,直入苍梧,平内乱登朝堂,只是未领官衔,名尚不正。前路漫漫兮。”
尾音似有叹,令阮雪音颇生好感,便听他继续道:
“若有一日,传统因此变,规则因此改,往后一整个世代女子立于世的姿态被重设,”他举眸向日色,目光沉且远,“此功盖千秋,非士大夫朝堂勋绩可比。”
第三百二十二章 抱薪者与风雪
“如果世人都有相国大人这般胸怀,”日光淡荡,满园春欲晚,阮雪音坐在纪桓斜对面,浅金光线正打在她面庞上,“竞庭歌的朝堂之路便不会这么难走,那些或戏谑或攻击之言也不会将一个女子的名声毁得面目全非。”她一顿,目光变远,
“而那些不分青红皂白与男子一道编排诋毁她的女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意识到,她们侮辱她,也是侮辱自己。竞庭歌在凭一己之力改变一项本就不公的传统。可惜这世上多的是这样的故事,为众人抱薪者,往往冻毙于风雪。”
顾淳风不确定自己有否完全听懂这段话。但约莫是懂了。她颇觉忐忑,怀疑阮雪音在骂的那些女子中也包括了自己。
毕竟方才她针对竞庭歌那些评价,并不友好。
但她也是听人说的。
总归事不关己,好话坏话,脱口就出来了。聊闲天嘛。
正自不安,却听纪桓点头道:
“佩夫人洞彻明达,知广知深,学识见地不输男子。若为谋者,必不输尊师,至少也能与竞先生齐名。”言及此,稍顿,转而向顾星朗,
“君上恕罪,老臣失言。”
“何谈失言。”顾星朗微笑,看一眼阮雪音,“佩夫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