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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殿的窗台。

但她依然不放心,不着痕迹看一眼顾星朗,转而对那只鸟说:“要不进来吧。”

顾星朗不言,只未露声色略让出些空间。那鸟睨他一眼,又去看阮雪音,对方轻点头,它一踟蹰,微展翅羽跳了进来。

阮雪音赶紧关了窗。

屋内比外间暖了不知多少倍。粉羽流金鸟耐寒,这一只又在苍梧过了好几年严冬,其实不怕冷;但骤然跃入这么一间暖室,又香气盈鼻,它如坠梦中,极其舒服伸长脖子大大展了一回翅。

阮雪音瞧它放松下来,面露惬意,也觉高兴,微笑道:“怎么又跑回来了?”

陌生人仍在屋内,不怕了?

那鸟再睨一眼顾星朗,放低声量轻鸣了几声,阮雪音闻之哧一笑,也去看他。

“干嘛?骂我了吧。”他不悦,面上冷冰冰。

“它说听见有人讲它坏话,实在忍不过,得进来正一正气势。”她难得这般浅笑盈然经久不褪,顾星朗冷眼看着,无端对那只鸟更加不满。

“你过来。有话跟你说。”他看着那只鸟。

那鸟似是从没听过比竞庭歌还要强横的指令句。更何况眼前这人才第一次见。它初时呆愣,莫名有些受迫于此间威压,然后反应,顿觉不满,立在原地没动。

顾星朗也没动,也不急,继续盯着它,无声重复刚才的话。

也是奇怪。此人一身白衣一副翩翩公子样,长得也不凶,为何竟叫自己拒绝不得?它想不通,不愿动,两只脚爪却不听使唤挪了过去。

眼见它到了跟前,顾星朗略一偏头至它脑袋边,低声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以后不许蹭她。要蹭回去蹭你家那位。”

那鸟专注听了,一脸震惊——

它头小脸更小,其实看不出震惊,只是一双小眼睁得溜圆,衬在硕大个头一身粉羽间,格外显得滑稽。

它瞪圆了眼盯他半晌,竟深觉反驳不得,想了好一阵又挪步回阮雪音身边,低低轻鸣,比方才更低,声声尽是委屈。

阮雪音凝神听完,甚觉无语,心道这一个个世人面前威风又传奇的君王或神鸟,怎的卸了行头全是幼稚鬼?

她心下摇头,懒待参与此类无聊争端,抬手轻抚它修长脖颈,正了神色道:

“除了方才所说,其他呢?她听琴了吗?可有结论?又是否会过了上官夫人?”

那鸟一呆,似是反应不过,漆黑小眼一转再转,方才轻鸣了两声作答。阮雪音失望,“那便下次再说吧。”思忖片刻又道:

“你们从不会无端低飞,更不会去人群显处低飞,此番出事,必是有人算计设计,且经过了相当长时间的练习布排。我的鸟不能白伤,你回去告诉她,让她先问鸟儿事情经过,再去查陆现那帮人。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长久在苍梧,稍不留神,下次受伤甚至,”她一顿,没往下说,

“总之你提醒她,此事不能就此打住,务必要将他们手段查清楚,严加防范。”她抚往它周身粉金羽翼,“你也须时刻记着,除非她的指令,无论何种情形,都不要轻易低飞,更不要去人群聚集处。别让人看见你。”

那鸟认真听着,切切点头,伸了脖子又想去蹭她,势头刚起,蓦然觉出不远处投过来那道警告眸光。它无奈转一转脖子,又鸣了数声,阮雪音亦点头,“去吧。路上小心。记住我说的话。”

“陆现爱鸟,几十年来养鸟驯鸟无数。这一点,你可以直接告诉竞庭歌。”眼见那鸟已经到了窗边振翅,顾星朗突然开口。

飞鸟入夜色,星子高悬,十二月的天幕浸出极难得的深蓝。

“它方才从我这边过去,对你唠唠叨叨那么数声,说的什么?”

“它说你看着温和,没想到这么凶。又说,”她一顿,眼里漾起异彩竟是他极少见过之蜜意。

“又说什么?”

“又说要不是瞧你生得好看,比慕容峋好看一百倍,它才不受你恐吓。”

此一言竟叫他反应不过又生气不得。

半晌。

“很好看么?”

阮雪音认真盯他一瞬又评估两瞬,不自觉嘴角也染了蜜意,

“我没有见过更好看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 九天书

慕容峋的修书抵达挽澜殿御书房乌木案上是在第二日晨间。

一番致歉,不轻不重,诚挚而有分寸,妥贴而有态度。顾星朗一句句往下读,颇觉欣赏——

都说慕容峋十几岁时是风流张扬的性子,热衷品美人赏歌舞悠游天地间,虽武艺骑射俱佳,野心抱负却不及其兄慕容嶙——

不及,倒也不是没有。自古有些能力本事的皇子,对那个位子全不在意的是极少数。

只是在顾星朗看来,彼时慕容嶙优势显著,慕容峋多半是有几分认命的。直至竞庭歌入苍梧,局势有了逆转可能,他才决心更甚野心也更甚,披荆斩棘,乘风而上,最后拿下终局。

今日观此信,字斟句酌,已经瞧不出什么风流张扬痕迹。君位对一个人的改变,确乎是巨大的,能让张狂之人敛去锋芒,也让清朗之人变得凝沉。

他心下幽幽,看着那些字正要走神,却被骤然映入眼帘的一句话搞得半口茶险些喷出来——

那是全信的最后一句。自成段落,与前面所有文字之间隔着距离,仿佛刻意留的白,字也比前面那些要小上整整一圈,明明白白写的是:

蓬溪山的姑娘是不是都这般难搞?

这般难搞,自然指竞庭歌。是不是都,自然在问阮雪音。

有什么好问的?我都点灯了,自然是拿下了。妥妥的。

他轻嗤一声,颇有几分自得;冷静下来再思索——

平心而论。

确也是难搞的。

他莫名有些同情对方。

我这名正言顺的都折腾了大半年,你明不正言也不顺,竞庭歌其人又心比天高一意要入仕扬名——

搞得定才怪。

他挑一挑眉,决定好好回一封,蘸墨提笔洋洋洒洒接收并接受了歉意,一堆客套话说得行云流水如入无人之境。这些他都擅长,过分擅长以至于完全不用动脑子。

然后他也空出好几列。

也拉开距离留了白。

也将字写得比前面的小上了整整一圈。

羊毫湖笔悬在半空,他考虑片刻,终是面带微笑写下两个字:

还好。

慕容峋也被最后这句寥寥两个字搞得半口茶险些喷出来。

没喷出来。但他呛咳起来。

早知便不要问了。他忿忿。

简直自取其辱。

“还好”算什么回答?就是你搞定了且毫不费力呗?强烈对比我没搞定且费死了劲呗?

自取其辱。简直奇耻大辱。

他越想越忿忿,觉得不能这般平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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