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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峋长长一拜,甚为恭谨,

“只是依据现有事实推测,老臣无意陷竞先生于不忠不义,还请君上恕臣直言不讳之罪。”

终于忍不住了。竞庭歌心中冷笑,笑盈于面,眸光却冷冽如数九霜剑。她煞有介事展开手中信纸,煞有介事将信上所写从头到尾又看一遍,再次冷笑出声:

“我先给佩夫人看,还用写'崟君陛下御鉴'?就算是方便她看了直接再将信传出去,”她一顿,“这么点内容,让粉羽流金鸟传递,何须写信?”遂转头去看正俯身轻鸣抚慰同伴的粉鸟,“他们也太小瞧你们了。”

陆现不言不发问,仍旧含了笑意,仍旧事不关己。

没人敢言敢发问。此一番自证清白有理有据声势夺人。彭进也不敢。

便只有慕容峋能唱和。

“此话怎讲?”他确实疑惑,确实不知。传信不写信,传的什么信?

“回禀君上,粉羽流金鸟能通人语,也能转述,当然其转述之言只我们师徒三人能懂。”她反身再向殿内众人,目光从陆现彭进身上扫过,利如刀刃,

“除非是洋洋洒洒几大页的内容,未免鸟儿记不住,我们会用书信,”她手一抬,将白纸黑字单薄一页扬在空中,指尖忽松,那寥寥纸页如枯叶般飘荡,最后落在彭进身侧的莹黑地面上,

“这么几个字,我们从来不写信。”

第二百六十五章 牝鸡司晨

今日交手双方,明处是竞庭歌,暗处为谁,殿中众人了然。

今日势头已去,再往前走,损己利人,陆现了然。

须得退守,另做打算。

他待要开口。

被竞庭歌抢在了前头:

“以陆大人今日思路,该是也不信我说粉羽流金鸟通人语,能口头传信,”机会难得,正该反击,“今日这盆脏水已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泼下来,庭歌必得将自证清白的一字一句皆用事实撑住了,方能堵住悠悠之口,也给众位大人一个完整交代。”

她转了眸光,看向陆现似笑非笑,“陆大人可愿亲自验证此鸟是否如庭歌所言,懂得人语,还能口头转述给我?”不等陆现反应,她回身向慕容峋,“还请君上允准。”

“准。”

圣意既下,无从拒绝。

“竞先生想让老夫如何帮你验证?”

“陆大人说笑了。又哪里是帮我?分明是帮殿中诸位大人认清真相,看看究竟谁兴风作浪搅得我大蔚朝堂不得安宁。”她灿笑,并不给对方机会反驳,“很简单。陆大人您轻声对我的鸟儿说一句话,确保所有人都听不见;它自会过来告诉我是什么话;为求公正,您向鸟儿递话时须有第二人在场,以免,”她故意扬了声调,

“晚些对答案时,您忘了先前说的什么,临时改词。相国大人,”她转身向上官朔,略一颔首,“您德高望重,最是公正,庭歌斗胆请您出面做这听证的第二人,还请大人务必答应。”

上官朔略一沉吟,转而去看座上慕容峋。

后者点头:“那便有劳相国了。”

“既是盲对答案,但凡由人监督,总难免有偏帮之嫌。”上官朔开口,面上一贯的淡邈清远,“稍后臣听完陆大人对粉羽流金鸟所言,会立时用笔墨写下来;待竞先生讲出答案之时,老臣也会同时将纸上答案展开,如此,绝对公正,万无一失。”

“甚好。”竞庭歌再次灿笑,轻移莲步去鸟儿身边嘱咐了两句。

又听慕容峋扬声道:“笔墨伺候。”

受伤的一只已是被太医院声势浩荡抬下了殿。剩下这只,气宇轩昂,脚爪上隐蔽得几不可察的灰旧紫色缠丝此刻格外显眼。它抬步,朝陆现走过去,慢而懒,颇有些居高临下之势;至跟前又望了对方几息,方微低下脖颈凑至他面庞近处。

上官朔也在近旁。

陆现眯了眯眼,悄然讲出两句话。

上官朔眉心微动,不发一言,转身入偏殿书写。

粉羽流金鸟踱回来,面对竞庭歌发出三五声轻鸣,音调各不同,每一声长短也相异,其中又似有变化,不足为外人解。

她凝神听了,先是蹙眉,旋即面色一变,眼中再次擦出利刃的狠。

上官朔从偏殿出来,手里捏一张折好的纸。

慕容峋人在龙椅上,竞庭歌在殿中侧身听鸟语,他看不见她的脸,也就看不见她神色变化。

“先生准备好了吗?”他问。因为显然上官朔已经写好了。

“好了。”竞庭歌不回身,声音冰冷,面上一片肃杀。

“那便对答案吧。”

“陆大人方才说的是,”她目不斜视,不去看任何人,满眼深索越过含章殿极高且阔的殿门,半晌方重重吐出十二个字,

“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注)

上官朔展开了那张纸。

众臣面上风云变幻映在莹黑地面上。

殿中寂静,殿外飞鸟疾风之声可闻。

空气默然流动,数番情绪思量于无声中交头接耳。几息过后,有人敛色抬头,侧身观望,然后更多人抬头,朝着上官朔手中纸字凝神细辨。

或远或近,哪怕看不清比划,多少能确定那是十二个字。且依照竞庭歌方才所言比对,应该就是,那十二个字。

“母鸡打鸣,家业萧索。妇人干政,国运衰败。如此道理,连先生的鸟都明白,先生更当有数。”陆现开口,其声朗朗回荡于整个含章殿上空,震聋发聩,铿锵如金玉掷。

粉羽流金鸟不知道这句话。不知道且没听懂,于是记不住。它只记住了牝鸡,晨,家。

它告诉竞庭歌记得不全。又告诉她总共十二个字。

那么不难猜。很容易。

她自然不想讲出来。

却不得不讲出来。

慕容峋眼眸深处也擦出了利刃精光。但他没有开口。他还在斟酌对策,和遣词造句。

“殿中诸位,均是蔚国脊梁。”竞庭歌开了口,目光依然悬在殿外远天,“大蔚立国百年,一直偏居青川之北;蔚北严寒,多数蔚人跻居蔚南,除开主要城郡资源相对丰富,更多蔚人几代清苦,在这片国土上艰难求存,每年值此时节,更不知有多少偏远百姓家过不去冬。”她收回目光,望向满殿朝臣目光灼灼,

“蔚国的宏图远志,诸位的家国理想,庭歌相信,绝不仅仅是在青川之北建立一个路无冻死骨的祥和国度。安于现状改革内部,也并不能彻底解决蔚国的问题。庭歌与诸位大人一样,与当今君上一样,放眼青川全局,只作长远计,咱们的终极目标,是完全一致的。”她声音清越,既亮且沉,

“我确实生于长于崟国,但并不清楚自己是否崟国人。而我十五岁入苍梧,先是辅佐当今君上平内乱正朝纲,再是与诸位一道推新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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