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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妧回转头一个示意,细芜也迅速退了。

“该是想补偿吧。”她继续,“连我这种戴罪之身都有份,礼数场面上,君上倒是从来妥当,分毫不错。”她一笑,眸光轻动,

“但皇宫里的女人,又有多少是为这些东西呢?咱们这些人,非公主及贵胄,从小到大世间珍宝见了无数,早不稀罕。一朝出阁,左右不过是盼人盼心盼情意。我已是自食恶果,失了君心,惜润却无辜。而瑜夫人,”她低了声量,

“战封太子离世已有七年。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却不得不好好活着。她已入祁宫,位居四夫人之首,难道要在缅怀故人中度过一生?君上今番做法,平一时轻重,却不能真正解决问题。自古君王三宫六院,此乃规矩,亦是皇家兴盛、香火绵延之保障。明夫人盛宠,但无子嗣,顾氏一族的血脉是由太祖时期其他几位夫人、美人延续下来的。姐姐,”

她喟叹,甚是推心置腹,

“君上如今钟情你一人,却不得不忠于他的命运,履行他的责任。听雪灯亮,姐姐已是极宠,至于其他,还要多放宽心才是。”

最后这一段,过分友好、共情以至于真心实意。从内容到情理都妥帖而恰如其分。

但以对方今时今日之处境,以她过往心志行动之态势,这么一番话从她嘴里讲出来,却实在别扭,别扭而让人无法不反向思辨。

“自然,”阮雪音答,“自古后宫,规矩各异,但宗旨都一致。后宫如此,时局亦如此。这番道理,想必瑾夫人比我更明白。既然明白,就该清心明目,早做大局之选。”

上官妧颇意外,挑了挑眉道:

“佩姐姐这是,已经站在了祁国一方,要策反我么?”她展颜而笑,仿佛此一句策反纯属玩笑,“我真的很好奇。咱们这几位个个有嫌疑、个个不让君上省心的他国夫人,其中以姐姐最危险,最不让人省心。而短短不到一年,突出重围,俘获君心,甚至将大祁第一美人、当朝相国之女、君上青梅竹马的瑜夫人都比下去的,也是姐姐你。”她再叹,

“我常感艳羡,姐姐究竟是怎样神仙人物,让沉笃审慎心思深重的当今君上就此点了灯。想必天下人与我一样好奇。”

自然没法回答。更无周旋必要。阮雪音不接,静静等她完成显然有备而来的全套说辞。

“还是说,君上点灯,其实也有他的考虑。毕竟我们这群人中,最危险的是姐姐,最厉害的也是姐姐。姐姐若要对祁国不利,自是风险;但姐姐若站在了祁国一边,你的厉害就能为君上所用,风险也就成了助力。尤其蔚国如今最说得上话的谋士是姐姐的师妹。普天之下,应该再无第二人比姐姐更了解竞先生。”

言及此,她一呆,似乎骤然反应自己讲错了话,

“姐姐莫怪,我也是随口一说失了分寸。君上为姐姐点灯,自然与祁太祖为明夫人点灯是一个道理。”

明夫人又是怎样一番道理呢?阮雪音怔忡,忍不住思量。段明澄盛宠,缔造了大祁听雪灯之传奇,却也的确一生无子嗣。祁国皇室百年血脉里,没有她的传承。

总不会和自己一样?

应该不会。莫说自己当前做法只是一时抉择,子嗣之题,要过完大半生方可定论;单从段明澄其人本身分析——

正史中对于后宫女子的记录甚少,有关明夫人的所载也少。可以确定的部分是,她生于白国宫廷,长于白国宫廷,母亲身份显赫,又生得极美冠绝青川,是真正皇室明珠,受举国吹捧、父母宠爱。

这样的姑娘,其想法、选择、人生路径又怎会和自己一样?

然宠极一生却无子嗣,的确不寻常。

便又想起八月宁枫斋家宴那个午后,她从挽澜殿拿了宇文家三本厚册出来,段惜润立在那条红色鸢萝花小径上等她。两人同行,无意间聊起明夫人,惜润说白国宫廷如今鲜少再提这段过往,或因时间奔逝,而世人健忘。

时间奔逝,刹那百年,听雪灯还摆在大祁挽澜殿的檐顶,而段氏已经不再谈论明夫人。

当真只是健忘么?

“姐姐这盆结香,”

午后风起,冷而不冽,乃南国北风常态。上官妧站在廊下一处处看花木,便瞧见了东侧那盆孤零零秃枝,

“是从何处切来的?入宫大半年,我却从未在哪里看到过结香。”她且疑且笑,“以姐姐今时今日之地位荣宠,想要栽种结香,宫人们总不敢拿这么一支来糊弄。”

阮雪音也转头去看那盆独枝,北风之中,晴日之下,普通过分,以至于有些清奇,

“远观一眼秃枝便知是结香。瑾夫人好造诣。”

上官妧再笑,“结香全株可入药,舒筋活络,对风湿和跌打损伤都有效。我药理习得不错,姐姐是知道的。”

不绕弯子不打哑谜,在医术药理一题上,显然双方都没了继续周旋的意思。

“但瑾夫人还是不能告诉我,你与令姐的药理甚至易容术,是何人所授。”

“姐姐已经快猜到了吧?”上官妧笑笑,“以姐姐与竞先生聪慧,一路走来,怕是已经离终点不远。既是解谜,我也不愿扰人兴致。他日真相大白,我再来折雪殿与姐姐饮茶对叙。”她想了想,

“便饮今日这瓮白瑞香吧。如此约定,姐姐觉得可好?”

阮雪音静静看她片刻。北风吹起全无绣样的绛紫色裙衫,雪白风毛曳在颊边,至浓至艳而以摧枯拉朽之势打破冬日清寂。她也确实当得起蔚国第一美人之名。她的眉眼与阿姌,也确是相似。

“好。”她答。

上官妧点头,颇觉释然,想一瞬又回身去看廊下秃枝,“结香是梦树。”她道,“看样子姐姐才刚扦插不久。今冬扦插,到第三年才会开花。只盼花开可作结那日,咱们都能美梦成真。”

第二百六十章 先发制人

阮雪音动身前往采露殿,是在听雪灯亮之后的第五日。十二月初八。

彼时上官妧不请自来一番说项,所述道理很多,想挑的心思也多,她通通半真半假地听了,并不着急处理。唯独段惜润这一项,莫名叫人不放心,而显得格外迫在眉睫。

迫在眉睫,却不能说去就去。听雪灯方亮,顾星朗夜夜赖在折雪殿不走,宫中因此热闹难止,场面持续尴尬,严格说起来,哪怕今日过去,依旧不是好时候。

但上官妧说她形容憔悴,与入宫时判若两人,她多少是信的。

她见过她初入宫时的样子,见过她穿着珊瑚粉桃花裙说顾星朗十天半月会去看她时的样子,见过八月宁枫斋家宴后她的样子,也见过夕岭秋水长天她来探望时的样子。

她一步步看着她无忧无虑,又渐起思虑,而日渐痴惘,最后无可奈何。

这偌大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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