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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

“这事你要管么?”

顾星朗挑一挑眉:“我管什么?关我何事?”

“他不是请你帮忙,愿意拿崟东五城来换?”

顾星朗笑笑:“等他拿得出崟东五城再说。他只是请我正名,又没找我借兵。”

所以他找慕容峋借兵了?

——如果是,慕容峋此次又会否接受阮佋递过去的橄榄枝?蔚国在崟国这场隐而未发的内乱里,究竟什么角色,何种盘算?

而阮雪音想的是,他日锁宁城当真闹起来,自己要作何反应?坐山观虎斗?

以及竞庭歌。阮佋此举,显然有结盟意味,以那丫头的性子,定会力劝慕容峋接受。她应该本就计划让慕容峋娶阮墨兮。

那她自己呢?

暗流不断,新的浪头正前赴后继涌起,青川这一朝的风,是就此吹起来了么?老师所谓茫茫尘世值得一趟,也包括这些?

那些遥远的,七年前又或二十年前的悬案呢?

思绪交叠,她再次茫茫然不知今夕何夕起来。需要睡觉。需要用睡眠处理乱麻般的线索,醒来又是一条好汉。

“就是看这个吧。我知道了。今日实在困倦,无法与君上详谈。蓬溪山的事,东宫药园的事,还有这些,”这些看似与自己无关又因着某些人、某些关系不得不牵扯注意力的破事,“待我缓过来了,明天、后天,总有时间细说。”

言下之意,这便要告退了。

十日不见,进来不到一炷香时间又想跑。顾星朗不言,不说可以也不说不可以。

阮雪音摸不透他心思,想着也奉旨来了,信也看了,也发表了几句言论算是尽到了责任——

又有何责任呢?与他探讨这些事情,本不是自己分内,莫名其妙走到如今这般田地,她也颇觉无语。

就这样吧。睡一觉再说。

于是认真一福,算是行礼告退,刚转了不到一半身——

该是不到一半。

而忽然失重。

整个人失重,受力处在右手腕上。

只是顷刻,长不过一片飞雪落地,顾星朗伸手拽了她右手腕往回拉,许是真的用了力,也可能是阮雪音正在转身重心不稳——

她跌下来,跌到他身上,不算入怀,因为他没有圈过来手臂。

茫茫然不知今夕何夕,昏沉沉不解此地何地,但一定不是这样坐在他腿上。

便在下一个顷刻,比流星过穹天更短,她身体意识远快过心脑反应,整个人蹭地就要弹起以离开这团惶然氤氲。

没有成功。

他右手依然握着她手腕,左臂圈过来,死死箍住了她的腰。

“顾星朗你做什么?”

许是困意袭来,许是骤然紧张导致困意袭来,她起不得,动不了,绷紧了神经半晌质问出一句天子大名。

顾星朗却并未在意。

“谁让你走的?”

阮雪音太过紧张,怔了半晌答:“我已经说过告退,也行过礼了。”

“我没答应。”

你也没不答应。

毫无意义。口舌之争解不了此刻困局。

“放手。”

“放不了。”

什么放不了?什么叫放不了?

困意侵袭,整个人动弹不得,阮雪音完全失了脑力,“放不了”三个字如暴雨前夕黑云压城而城将欲摧。

浴后温水香裹着橙花气就在掌心之下鼻息之前。她目色飘忽,纤长睫毛垂在莹白脸颊,鼻子小而挺,因为紧张而气息微促,因为紧张而一点樱唇泛起不寻常水光,嫣然如灼灼桃花。

他略往前一探,覆上那一点嫣红轻啄了一下。

第二百五十章 夜宿挽澜殿(三)

只是一啄,唇瓣分开,而他没有退回原位。

鼻息相接,鼻尖近乎相抵,他箍着她的腰,看进她眼睛,而阮雪音将将从那瞬天旋地转的突袭中醒过神来。

醒过神来,旋即震惊,大脑强行运转,指挥她再次起身离开。

依然不成功。腰间那只手箍得更紧,分毫不得动弹。她徒劳后退,徒劳推拒,他再发力再收拢,两个人几乎贴上,鼻尖完全碰到,气息交缠,双唇只剩咫尺。

“你走了十日。”他说,声音有些喑哑,灼热气息扑过来,似乎要将那些话迫进她肌肤,“我每天数日子,怕你不回来。朝思暮想,相思成灾。这宫里没了你,像是没了四季。所以放不了。也不想放了。”

她也根本没来得及消化这几句话的意思。

如草木如深海的冷冽馥郁再次覆上来,初时浅啄,进而碾转,再而轻吮,最后全然涌入口腔,带起涟漪四起渐渐如漩涡深沉。

阮雪音觉得整个人也都被搅进了漩涡。跌落漩涡,几近溺水,双手在深海中摸索试图抓住哪怕半朵浮萍——

皆是海水,浮浮沉沉,无依无靠,无所逃遁,只能用力去推那面堵她在漩涡里的高墙,那抹灼热温度,那片坚实胸膛。

推得越狠,箍得越紧。她全无退路,抵挡不得,渐渐失了力气,被那愈加暴烈的漩涡一路往海底至深处拉扯。

而再次失了重。

他翻身压她在榻上,漩涡至深,空气稀薄,又忽然起了凉意。

肩头发凉,然后被灼热寸寸覆盖,凉意往下,该是半截胸口也露在了空气中。

好在是暖阁。只是凉意,并不觉冷,但阮雪音还是开始颤,止不住轻颤,脑中轰鸣,呼吸难继,心跳惶然如擂鼓。

凉意却没有继续往下。

漩涡骤停,暴烈海水亦止了搅动,灼灼热气倏忽拉开距离。

她有些怔,不知今夕何夕,不解此地何地,只下意识想到一句:可以走了吗?

而第三次失了重。

彻底失重,整个人悬了空,他将她打横抱起来。

风声忽起。该是他疾走带起的风声。

风声四起。呼呼刮过耳边,由暖至凉再至微冷。

她看不清周遭事物,廊道盆栽快速从眼前掠过,纱帘也掠过,寝殿门口两名宫人的脸更快地掠过。

她没看清他们的脸,也就没看见他们的表情。

但该当是都抬了头。

而她越发不能直视周遭人事,不能思考,不能反应,整个人颤得厉害,不知是冷还是怕。

只有他环在她周遭是安全的。她伸手抓住他前襟,将脸完全埋进他怀里。

风声更大。不止是走路带起的风声,还有巨大纱帘落下的气流声。

宽阔大理石阶上的纱帘。玉白色一重重总共七重的纱帘。

顾星朗抱着她,分明在一阶一阶往寝殿深处去。而那些纱帘,重重叠叠影影绰绰,如落雪的沉月光的白,分明在一层层一重重放下来,隔绝他们与门外的冬夜,半道深渊,万丈红尘。

纱帘不会自己落下来。自然是有人在放。上一阶,落一重,最后一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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