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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答曰四姝斩、设计纪晚苓。是说得通的。

但那都是上官妧入宫后的事。他仔细回忆那句话的语气和隐藏逻辑,以及更早她问他阿姌都招了什么时,他回答后她脸上的表情。

狐疑愈深。

除非受过经年的训练,一个人就是能在说话内容上立时撒谎,也很难在情绪上做到无懈可击。他越想,越觉得她彼时反应不对。但她与阿姌已闹到如此地步,全无情分可言,实在不需要为她隐瞒说谎。

除非这件事,关系重大,不是阿姌一个人担得起的。

他隐约意识到这种可能时,已是今日晨间,所以此刻天朗气清,他却开始焦虑。

顾淳月以为谈话已了,心情松弛下来,看着满庭金色秋光里尚未完全变黄的梧桐叶,有些感慨:

“挽澜殿里的梧桐,总要比宫内其他地方转色晚些,落叶也晚,想来,是沾染了龙气之盛。”

阳光打下来,透过疏落叶间落在脸上,她微微眯了眯眼:

“记得父君驾崩前两日,也是这样的秋光。尚在十月,天气亦暖,当时咱们都以为,这是父君病势将有好转的征兆。”

但定宗陛下崩逝于秋光繁盛的第三日。

确切说,是第三夜。子时。

“三哥骤然薨逝,对父君打击终究是太大了。”

顾星朗看着开阔庭间一束束的光线,淡淡回:“在父君心里,三哥始终是即位为君的最佳人选。”他转身看向淳月,“姐姐,我从来没问过你,你也从不问我。那个流言,你信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光脚过人间(五)

顾淳月睫毛轻颤,张口要答,终是微不可察叹一口气:“星朗,世间许多事,本就是没有结论、无法求证的。既然无法求证,信与不信,也便没那么重要。”她不等他回应,也看向那些明亮光束,转而道:

“说起来,见到父君最后一面的,还是我和淳风。那日傍晚,我们俩去挽澜殿探视,我带了新写的一幅字,她捧了一盆兰花。父君很是高兴,夸了我的字,命人将兰花放在榻边几案上。便是那会儿,他气色看起来都还算好。不成想,竟是临终前的回光。当夜子时刚过,消息便来了。”

不知是否午后微风带起了梧桐枝桠晃动,顾星朗觉得那些光束也扭曲起来。他眉心微动,继而蹙起,不动声色用余光确定四下无人,凑近淳月声音压得极低:

“那时候我们反复跟张玄几确认过,父君崩逝,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吧。”

顾淳月和他一样,是顾氏皇族这一代最会管控表情的人,但她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时非常显著地变了:

“自然。张大人医术冠青川,且父君当时身体状况确实糟糕。说是会有好转,毕竟已经伤了底子,就是好转,也不过是延缓病情。张大人彼时也说了,父君的咳疾是最大问题,秋日伤肺腑,夜里一口气若过不来,”她停顿,望着他道:

“你又在怀疑什么?该问该查该思量的,当年不都做完了?”

“当年我对世间草药门类之多,害人救人的办法之广,没有如今的认知。张玄几的医术我毫不怀疑,但他大半生在祁宫,哪怕勤勉钻研、日日有新知,青川之大,总有些药材草植他不认识。不认识,又怎么看得出问题呢?”

顾淳月心中狂跳,勉强压着声量,切切道:“可当时父君没有任何不妥的症状,咱们都瞧见了,张大人也确认过。如果有人动手脚,毕竟是损伤身体的事,怎会毫无痕迹?且挽澜殿是什么地方,岂是随便谁说进就进的?那晚进出过挽澜殿的人总共没几个,根本没有疑点,咱们不都查问分析过了?”

“姐姐,七月里我忽染病,也没接触过什么不妥的人。但我在御花园和淳风同行过一段,阿姌也在。此次的事能撒开来,这也是线索之一。”

顾淳月不在宫中,只知结果,不知查案细节,闻言眼皮跳了两跳,不确定道:“可那时候只有我和淳风两个人进去。阿姌候在殿外啊。”

“但淳风带了一盆兰花。后来就放在父君榻边。她对花花草草向来没概念,想来,是阿姌帮她准备的?”

顾淳风眼皮再跳,沉沉道:“兰花有什么?”

的确。兰花是宫内最常陈设的花植之一,从没听说存在任何隐患。

但四姝斩之后,加之几个月来阮雪音偶尔说起一些奇花异草,他如今对那些生于土壤间、受天地甘霖滋养的物种越发存了敬畏,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他扬声唤涤砚。

对方小跑入得庭中,只得到一项明确而极简的指令:请佩夫人过来。

高大梧桐依然就着午后暖风簌簌摇曳。

这是阮雪音和顾淳月第一次在非正式场合见面。

后者早先力阻顾星朗靠近折雪殿,阮雪音是知道的。但她一向不在与人打交道上费神,自己又问心无愧,且早晚要回蓬溪山——

于是见到淳月,并不尴尬,照规矩与对方见了礼,又依言坐下。

隔着对坐距离,淳月不着痕迹打量阮雪音,心生怅惘:

若非身份立场存疑,她倒确实适合呆在顾星朗身边。比晚苓更适合。

没有理由。只是感觉。就像她对这件事从头到尾的态度和做法,也是,全凭感觉。

“找你过来,是有一事相询。”

这句话从字面上听还算客套,但顾星朗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间都没有任何距离感,那种熟稔自然,就仿佛只要他问,她就一定会答。

顾淳月心下微动,不露声色。

“是什么事?”

正殿内只有他们三个,涤砚候在外面;且瞧这二人神情,必是要事。阮雪音本就奇怪顾星朗为何当着淳月的面叫她来,听得此言,更加好奇。

“这世上,可有什么仅凭香气,或者空气流动散播粉末一类,便能伤人夺命的兰花?”

阮雪音怔了怔,思忖片刻道:“没有。”

“确定?”

“如果确实是兰花,那么据我所知,没有。但如果是很像兰花的花,有。”

顾星朗神色不变,淳月垂眸端起面前茶杯轻啜两口。

“有的意思是,能取人性命?”

“也不见得。要看是否对症。有一种大花香水兰,虽名为兰,形也似,却属于百合科,全株有毒。正常人不碰,甚至浅嗅或短暂接触,都没问题。但若是肺腑虚弱的病人在封闭空间内持续吸入其香,短则一个时辰,长则半日大半日,极易窒息而亡。”

顾淳月杯中茶水晃了晃,阮雪音余光扫到了。

顾星朗面色亦变得难看,殿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她有些不安,踟蹰片刻,终是向淳月开口道:“长公主殿下见到的那种兰花,花朵是否比一般兰花要大,且通体乳白,无任何杂色花纹,只花心处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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