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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顾星漠脚步忽快,阮雪音尽力跟上,穿过不断变得稀疏的林间,眼前骤然开阔。树林出现尽头,而尽头更远处,地面消失了。
脚下,是一个开满鲜花的山谷。
站在树林边缘向山谷里看,距离仍远,分辨不出都有些什么花。但入眼的斑斓已经足够让人生出错觉,仿佛正值阳春三月。适才在深林中,无法判断时间,此刻重见天日,才发现暮色刚至,阳光仍是清朗的浅金色。
山谷不大,及目处可见边缘。谷中一条清溪穿过,自西北向东南,弯弯折折,竟是非常耀目的钴蓝色,水面上隐有雾气蒸腾。只不知这溪水从何处而来,又往何处而去,因为站在目前位置,根本看不到下游尽头,而上游源头处被一些蓝紫色花朵遮挡,仿佛是,棱鱼草?
看那硕大的绿色心形长叶和竖直花型,应该是。
“美吗?”
四下安静,连鸟鸣声也无,只有风过带动草木摩挲之声,让顾星漠略带稚气的的音色也染上了几分深沉。
“甚美。”
顾星漠闻言满意,嘴角微扬掩不住得色:
“这个地方,我去年找到的。不知何故,如果这片山林里真有九色鹿,我觉得,就在这里。”
“这些花,春夏天也开吗?冬天呢?”
“四季如此。”
阮雪音瞠目。
“你可确定?这青川大陆上,能四季如春的只有白国境内。”
“自然确定。我四季都来过,这山谷,就像被封住了气温和湿度,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这般景象。”
叹为观止。
“你可下去过?”
顾星漠摇头。
阮雪音放眼再看,谷虽不深,但岩壁陡峭,竟无一处可下脚。不过武功稍好些的人,要下去也该不难。
她说出心中疑惑,便听顾星漠答:
“今年初我带九哥来,他没你这么惊叹,只嘱咐我,若此处真有九色鹿,便不要惊扰它,在山上看看就好。”
阮雪音略想想,微笑道:“你倒听他的话。”
“长兄如父。九哥不是我长兄,但我敬他如父。”
阮雪音动容。顾星朗登基时,信王、宁王已在宫外,十一皇子也就是如今的拥王年纪亦小,照看顾星漠的重任,自然便落在这位少年天子身上。
而那时候,他也不过十四岁。
无怪他脸上总没有少年气。前朝后宫,事事要理,想撑下来,只能拔苗助长。
一个人想要变成什么样,先假装自己就是那样,装着装着,也便成了真。
这是书上的道理,她莫名觉得就是他彼时的做法。或许到今日仍是。
天色尚明,山谷幽静,明明在低洼带,她还是感觉到了谷底的风,因为那些花木开始轻轻摇曳。
“看来这座山谷不是完全封闭的,山壁间应该有缝隙,或者也可能,是那条溪的缘故。”
顾星漠点头:“我也发现了。所以九色鹿生活在这里的可能性很大。”
“真的有吗?还是从来都只是传说?”
“有吧。都说三哥当初是猎到的,只不知为何没有带回来。那年我刚出生。据说九哥也在场,我后来问过,他说是真的。”
“你就没问问他,他们当初是在哪里猎到那只鹿的。可是在这里?”
顾星漠一愣:“我倒问过他在哪里,他不说。但我没问过是否这里。”
阮雪音了然一笑:“你说年初带他来过,他并不惊讶。我猜,并不是因为这山谷不够惊艳,而是他早就来过看过。那么很可能是这里。”
顾星漠仰头看她:“也许。”
阮雪音笑意不减:“你适才说,你九哥讲的是,不要惊扰它。是它,不是它们,确定吗?”
顾星漠歪着脑袋想片刻,点头道:“是。”
“据我所知,鹿这种生物,群居为多。他若不是在此地见过,怎会明确说一个‘它’字,笃定是一只?”
顾星漠眼神大亮,恍然抱拳:“嫂嫂,闻名不如见面。我要拜你为师。”
阮雪音愕然,继而失笑:“没被证实的事,不要轻信,万一我猜错了呢?就算对了,也是雕虫小技,你九哥比我厉害,你还是跟他学为好。”
“九哥可不认识这么多花花草草。”
阮雪音瞧他老成了一下午,此时倒有几分孩子气,更觉有趣:“认识花花草草不难。你闲暇时多看几本植物图志,再与这夕岭里的花木一一对照,就都识得了。我的老师也不教我认植物,我就是这么学的。”
顾星漠依然仰头看着她,一副认真神气:“我以前偶尔会想,什么样的姑娘能配得上九哥。嫂嫂,我对你很满意。”
听着这话,阮雪音本不太自在,但那句家长口吻的“很满意”配上他过分正经的表情,实在很像开玩笑。于是亦放下正经,摇头笑道:“你九哥的良配是瑜夫人。这世间诸事,不能这样简单下结论。你还小,以后会慢慢明白,无论人还是事,成年人的世界有太多因素需要考量。皇室子女,更是如此。”
第一百三十章 玄机生
顾星漠似懂非懂,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望着她表情有些怪异。
阮雪音并不在意,再次极目远眺,只见暮光晕染,霞色开始自远处山峦间漫起。
“殿下,从此处可以绕至对面树林吧?从那边下山,和原路返回相比,哪条路更近?”
顾星漠瞪眼:“咱们这就要走了?好不容易上来,不等等九色鹿?”
阮雪音再看天色,淡淡道:“殿下打算等多久?此时距离入夜,最多还有一个时辰。咱们没带灯,亦无烛火,这片山岭无人巡逻,走至一半天黑了,怎么办?”见他一脸不情愿,又道:“你先回答我,哪条路近些?”
“光论下山的路程,原路返回更快。但若计算从这里到行宫的绝对距离,从对面下去更短。因为依原路下山,是走了回头路。”
阮雪音点头:“既如此,咱们沿山谷边缘去对面的林子,然后下山。这期间你都能看到谷内情形,也算等了。待天色再暗,它就是出来了,你也看不清。”
顾星漠思忖有理,便不再坚持。两个人沿山缘行走,不时望进谷内。晚风夹带凉意吹起绛红色的斗篷下摆,在苍翠林间格外醒目。
“你冷吗?斗篷给你用?”
顾星漠颇不屑白她一眼:“臣弟是男子,哪里需要嫂嫂让斗篷?”
阮雪音好笑:“你是小孩子,身体素质不比大人,更容易受凉些。”
“嫂嫂是女子,素日里不大活动,不比我每日习武,长跑、骑射练着,身体强健。”
“看来你真的很忙。要读这么多书,还要学一身武艺。”
“都是这么过来的。我那时候在宫里,觉得早朝已经很早了,还问九哥怎么能日日起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