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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担心张老爷。在家里乖一点,跟平措好好相处,凡事退一步。她若欺负你,等张老爷回来主持公道。”
阿丑不知该说什么,张鬼方低头想了一会,接着说道:“你卖了袍子以后,去张老爷房里睡,有炭可烧,就不冷了。”阿丑不响。
张老爷最后一咧嘴,挥别道:“张老爷走了。”背着刀与行囊,快步走入夜色。
【作者有话说】
如果有人算了张老爷剩的报仇资金,会发现是个2!5!0!
第17章 分明一觉华胥梦(八)
腊月二十八凌晨,张鬼方一头撞进屋里,扑到炕上大睡一场,他比出门时消瘦一圈,浑身皮肤还更黑了,不晓得大冬天在哪里晒的。
直睡了五六个时辰,睡到下午,他悠悠醒转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问:“集市散了没有?”
阿丑道:“还早呢。”张鬼方看看天色,终于放下心。
这一趟镖艰难险阻,走了十天整,送到地方已经二十五了。张鬼方怕来不及,又怕再生变故,日夜兼程地赶回鄣县,才会累成这个样子。
好在银子是筹够了,大块小块,堆小箱子里。新银子是雪亮的,旧银子被人攥来攥去,于是黑沉沉的。这一箱银有新有旧,有借的、有积蓄、有一点点攒的,所以半银半黑。
张鬼方合上箱盖,带着阿丑,一齐去找马贩子。
今天是腊月最后一场集市,东边道路因雪堵塞月余,这两天终于通畅,琳琅奇货运进来卖。张鬼方却瞧都不瞧别的摊子,直奔马行。他日思夜想的金狻猊站在天地正中,身披彩霞,静静低头喝水。张鬼方精神一振,抱紧箱子发足跑去。
马贩想不到他真来买马,拿了戥子称银两。称到末了,十八斤半多一点儿,竟然还差二两。
张鬼方为难道:“这么贵一匹马,差一星半点的,就抹个零头吧。”
马贩却笑道:“客人拿得出来这么多,自然也不缺这二两银。再凑一凑总是有的。这匹马带去长安,五百两也不愁卖呢。”意思是一点儿也不能通融。
张鬼方咬咬牙,把耳朵上挂的坠子取下来,递给阿丑说:“拿去当了吧。”
这是他最钟爱的一件首饰,想着上面珠翠小,不值太多钱,之前才没有卖掉。阿丑拿耳坠去典当,正正好当到二两。
金狻猊被牵出来,交到张鬼方手中。张鬼方早就迫不及待,在马颈上摸了一把。短毛细细滑滑,一拨一道金波浪,漂亮得不得了。
金狻猊却偏头躲了一躲,显得很矜持。张鬼方喜道:“你瞧,金狻猊多聪明,讨厌别人还晓得躲。性烈一点才是好马。”
看他眉飞色舞,阿丑也不知不觉地有点高兴。张鬼方又说:“我从小就喜欢马儿,从小就想买一匹。”
阿丑笑道:“金狻猊比皇帝骑的都好。”
张鬼方牵马走在闹市,自觉别人都羡慕他,走得脚下生风。到了人少路宽的地方,他便忍不住跳上马背。
阿丑牵着缰绳,慢慢走在前面。金狻猊认清现实,也不再抗拒这位新主人。张鬼方说:“你摸摸看,这个毛摸着都不一样。”
阿丑伸出一根手指,还未碰到马颈,金狻猊猛地张开嘴,想咬阿丑的指头。张鬼方连忙扯着鬃毛拉开,叱道:“你这坏马,怎地还咬人呢?”
阿丑微笑道:“这个是叫聪明,通灵性了。”不打算再招惹金狻猊。张鬼方却不依了,跳下马,拉着阿丑说:“你上去。”
金狻猊张口又要咬,张鬼方厉声喝道:“还咬!”金狻猊总算服软了,不情不愿地载着阿丑往前。
走到城墙根下,阿丑忽然指着角落说:“我以前总在那边卖豆芽。”
如今那个位置被别人占了,附近摊贩忙着聊天,没人招呼阿丑。张鬼方道:“你去和他们拜年,他们就看见你了。”
阿丑摇摇头说:“不行,我就要静悄悄来,静悄悄走。”
然而他还是没静悄悄走成。将出集市的时候,二人迎面碰上赖五。许久不见,赖五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对阿丑道:“丑东西,骑上马了?”
阿丑拍拍金狻猊,笑道:“如何,好看吧。”赖五道:“马好看,你挺吓人的,别出门了。”
阿丑只是一哂。张鬼方恼道:“你这个癞蛤蟆,难道你就多么好看?”
赖五有点怵他,退了两步:“总比这个丑东西好看吧。”
张鬼方露齿一笑,说:“那我把你脸皮扒下来。”说着朝赖五奔去。赖五扭头就跑,然而哪里跑得过张鬼方,被他按住揍了一拳。
阿丑急得叫道:“张老爷!我要摔了!”张鬼方便又跑回来救他。阿丑跳下马背,缰绳交到张鬼方手中,说:“我不骑了。”
张鬼方斟酌半天,碰了一下阿丑肩膀:“其实你也不多么丑。”
阿丑道:“无所谓,我不介意这个。”张鬼方犹豫道:“要不你改个名罢,叫阿丑平白给人嘲笑。”
阿丑故意逗他玩,似笑非笑道:“我是丑时生的,所以叫阿丑。张老爷想的是哪个丑?”
张鬼方立时慌了,支支吾吾地说:“我……我……”
阿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张鬼方不知他笑什么,更不敢问,讷讷地跟在后面走。笑完了,阿丑说:“张老爷,你怎么是个大好人呢?”
张鬼方觉得莫名其妙,问道:“怎么这就是大好人了?”阿丑说:“没有事,张老爷真好。”
平措卓玛见过金狻猊,爱得不得了,食不下咽,症状和当初的张鬼方一般无二。她干脆端了碗在后院用饭,看一眼马,吃一粒米,一边说:“萨日,为何不是你借我二百两,我去买马。”
张鬼方道:“翻倍的利息,你愿意么?”平措卓玛道:“我愿意的。治手臂的钱也可以还你。”
别人夸金狻猊,张鬼方与有荣焉,比自己被夸还高兴,得意道:“算了吧。”平措卓玛想要摸摸马毛,张鬼方就在边上紧盯不放,生怕指甲把马儿戳坏了。
又一日,刚好是除夕,其他人家忙着过年,张鬼方、平措和阿丑则一起去郊外试马。
城南有一片大荒漠,冰雪已然消融,正适合跑马。张鬼方首饰当得一件不剩,只穿一袭白棉袍,昂首挺胸骑在马上,气势不输任何将军。
平措卓玛央求道:“萨日,跑一圈,跑一圈试试。”
张鬼方说:“好!”一催马,金狻猊奋蹄而奔。好字只讲了前半截,后半截就远去了。
金狻猊风入四蹄,比天上飞鹰还要快,眨眼间奔到天边,变成无垠原野上的一粒白芝麻。
平措卓玛将两手拢在嘴角,气沉丹田,叫道:“萨日!快回来!到我骑了!”
张鬼方白衣白马,陇右原野上一颗素流星,根本听不见别人说什么。跑到尽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