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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图南则慢慢睁开了眼睛,挥手让跟着闯进来的道童们退下,转而好以整暇地看着北渚,毫不意外地微笑:“你不是说,你要走,迫不及待要去寻叶秉烛吗?怎么又巴巴地回到我这里来了?”

北渚不想与他虚与委蛇,直接道:“你是不是与叶秉烛说了什么?”

“是,”图南大方地点头承认了,“难道有什么是忌讳,不能说的吗?”

“你给他说,与我在一处会不得善终,是不是?”

图南眼睛微眯,目光闪烁,没有直接回答北渚的话:“三年前,你破了不能伤害人族的禁制,受到反噬而消逝。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叶秉烛也应该很快就会死的。”

北渚紧蹙眉头,黑色的瞳孔里蕴着怀疑,秀气的脸在昏暗中也朦胧:“怎么……”

猛然间,他想起来了。当年,因为那场关于“叶秉洲”的闹剧,叶秉烛中了龙毒。他当时与稷玄说好,会帮稷玄解开咒锥,让稷玄给叶秉烛解毒。但现在想想,这三年他直接消失,按照稷玄的性格,定然不会履行约定,给叶秉烛解药。

图南见北渚脸色难看,料想他已经想起来了当年的因果。他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是我,叶秉烛早就因龙毒发作而死了。至于不得善终的话,可不是我说的。兴许是他自己明悟了也说不准。”

发生的事情太多,北渚早就将当初龙毒之事忘在脑后。现在他明白过来,又后知后觉地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是图南救了叶秉烛。

北渚想起来方才跳窗而逃的那只狐狸,也回忆起来它是谁了。

“方才那个是阿璨?”

“亏你还记得他。”图南道,“我的生命很漫长,总得养些小玩意儿,比如隐生,比如阿璨。当初他贪玩,逃出去却被人骗了,附在被掏空了脑髓的尸体里,搞得自己人不人、妖不妖的。”

北渚心中一片唏嘘,他沉默很久,才从齿缝里挤出来一句:“还是多谢你。”

“什么?”图南明知故问。

北渚扯开了嗓门:“多谢!”

“既然承了你一句谢,那我便多提点你几句。”图南慢条斯理的,还真摆出一副教训人的样子,“你别以为你什么都不做,便可以与叶秉烛高枕无忧。他身负诅咒,而你……也不过是个囚徒。你们要真的想自由,恐怕还得费一番力气。而且,他的诅咒每二十年一轮回,细细算来,他今年,已经十九了。”

还剩一年,就是应劫之时。

北渚一定要打破这个诅咒!

他们之间,怎会是不、得、善、终?

“我知道了。”北渚应道。

“你要走要留,我都不拦你了。”图南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将身上的褶皱拉得平整,“我再多嘴一句——如今京城之患,与三年前叶秉洲之事极其相似,恐怕背后是一人所为。”

第90章 倾吐心意

三年前关于叶秉洲的死,到现在都无法得到定论。因为害死他的东西,是妖鬼。这个罪魁祸首的身份,即使是真相,但也给百姓留下了丰富的谈资。

而远在边关的叶临渊将军,则完全没有表态。听当初去传讣告的官员回报,叶将军竟表现得极为冷静,只是沉默了很久之后,留下了一句“望接尸身归家安葬”。

全程一句话都没有提到叶秉烛,仿佛叶秉烛根本不是他的儿子。

其实当时北渚和杨絮对于此案也有诸多疑问。妖鬼不能现世害人,这是由天帝留下的结界所决定的。从古至今,没有哪个妖鬼能够强大到突破结界,伤害阳面人族的性命。

但这个害死了叶秉洲的妖鬼却做到了。他不仅掏空了叶秉洲的脑髓,甚至附身于他,继承了对方的记忆、操控着对方的身躯。

现在,图南说,如今的京城之祸与三年前的案子极其相似,主谋也应当是同一人。

到底是谁?

北渚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人——池安。当初这个怪胎立志要将人与妖鬼结合,北渚只当他是发疯,是痴人说梦。

不知道他想做的,是否实现。

此时此刻,皇宫的午门。

午门是连接皇宫与御道门楼的地方,往内是九重宫阙,是天家威严;往外是御道绵延,是烟火人间。

叶秉烛站在午门的门楼下,不言不语,也没有再往前。此处的红墙碧瓦都巍峨庄严,如皇家威仪般凛然。楼脊上的走兽,都是人间不可奢望的华贵。楼下有三孔门洞,他的身份,只能行走于左侧。

今日阳光很好,未时,明晃晃的阳光将广场晒得滚烫,哪怕只是看着光投下的斑驳,也会目眩神迷。

三年前,此处极尽繁华,只为送奕河公主远嫁。彼时的情形仍在眼前,仪仗、繁花、红绸、礼乐,还有……那场刺杀。后来叶秉烛常常想,如果当时他和墙子都没有参与那场和亲送行,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之间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直到,直到他看到了他们之间过往无数次的结果。

触壁而死,血染红墙,道行散尽。

原来不管怎样,都是不得善终。

“叶大人?”送他来的车夫见叶秉烛久久不动,颇为狐疑地上前躬身请示,“咱们是走,还是要等着其他大人?”

叶秉烛面上是一贯的冷然,他敛眉低目,想到自己说过的话,微不可查地叹口气,道:“走吧,他不会再来了。”

“他?是何人,可否需要小的去寻?”车夫殷勤问道。

“不需要,走!”叶秉烛头也不回,向着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而去。车夫摸不着头脑,却也知道少问多做的道理,疾步跟了上去。

叶秉烛掀开马车的门帘,抬脚正要上车,可随着门帘的升起,车内的情形却让他定在原地。

他的马车不似寻常官员的奢华,车内没有铺着锦缎软垫,仅包着一层薄薄的布垫。里面空间有限,进出都得躬身弯腰。坐着时,腿只能憋屈地蜷着。此时,正有一人正憋屈地蜷着腿,坐着马车里冲着叶秉烛笑。

他笑起来时,和三年前没有任何区别。眉眼像是拂破冰面的东风,让人忍不住想要将那缕风吹入襟怀。北渚神情却狡黠,像是无声地说:“你甩不掉我的。”

“你怎么……”叶秉烛顿住,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他的心头却在见到北渚时,乍然生出些不可控制的隐秘的欢喜,即使他不断在心中警告自己。

可欢喜是人之常情,如何能控制得住呢?

“快些进来吧!”北渚却不给他犹豫的时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人拖进了马车里。

那车夫吓了一跳,只看到从马车里伸出一只骨肉匀亭的手,直接将他们大人给拽进车厢,车夫连忙问道:“叶大人,你如何了?”

“无事,驾车。”是叶秉烛镇定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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