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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长。
人行于世,就是为了这样的瞬间啊。
神女的指尖从锁骨滑到她的心口,朝露感觉一颗心在其中怦怦乱跳。
“欠你的那滴露水,人间还给你了。”
从此以后,你再不是无心无情之人了。
“可你要带着你的七情、六欲,去奔赴一世一世的痛苦,最终走向寂灭的结局了。这是你的选择,有些残忍,但相信你不会后悔的。”
朝露看见她的身形越来越浅,想要抓住她的衣摆,却是徒劳。
“你要往何处去?”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神女道,“只是忽然有些想念虚蓝殿中的玩伴了,或许能在茫茫太虚间找到他,与他再说上一两?句话?。”
“你慢慢走,我们……永劫时再见。”
***
大战的后续已?不需要朝露操心,望山君像是一夜之间年?轻了五十岁,走路都?带风,就算在武陵君消失的归墟洞前跪了一整夜,第二天仍旧精神抖擞。
清平洲失了首领,群魔无主、族群混乱,费了好久的功夫才推出一位使?者来,向仙门表明愿弃江扶楚另立新君,并将从前吞并之地?一起归还,从此之后仍旧居于清平洲之内,再不作?乱。
虽说“再不作?乱”一事有待商榷——居于清平洲,必以煞气、怨气修炼,因为这片土地?的灵力?来源在上古大战中便已?枯竭,再养不出灵秀之物。
妖魔要生存便要修炼,要修炼便觉不足,只得?到人间索求,所?以纵使?仙魔之间数次订下和约,最终都?会以大战收尾,周而复始。
望山君领着仙门和皇室缓慢地?重建鹤鸣,“天问”仍奉在璧山之上,“永生”归于皇都?。
朝露将自己关在房中,好几日都?没有出门。
她蒙着被子?胡思乱想,想到了许多从前的事。
那些想不通的、微酸或者微痛的情绪,在此时全都?清楚得?发?烫。
她跑到西?山救人,打断洞穿少年?锁骨的锁链,他像一只蝴蝶般从高空中翩跹落下,落到她的怀中,瑟缩着,如同一只小兽。
只是这样的一眼,他就敢在西?山漆黑的洞穴中将“伤逝”炼化在全身上下灵力?最强的心脏处,不顾反噬早死的结局,只为了救她的命。
他伸手为她挡下阳光,珍藏砸过额头的酸涩山楂,收集枝叶上最好的桂花,日日为她篦发?。
失而复得?之后,他更?加患得?患失,手指间结下的草环,载满鲜花的小船,都?是他不遗余力?的讨好。
少帝恋慕神女,公子?恋慕他的云中君,而他……只是恋慕她。
他无声?地?、不着痕迹地?向她请求,请你爱我,请你留在我的身边。
得?到她敷衍的回复之后又不可置信地?反覆确认,直到他无比恐惧的结局轰然降临。
尚未得?到,便已?失去,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还要如何做。
推下峡谷不过是好玩罢了,或许是意外不敢承认呢?
要偷钥匙,代受十戒鞭也不算什么。
可是从前伤重明明是百试百灵的,可从暗河中爬上了,她却没有来看他一眼。
她甚至不知道,在暗河河底,他以为自己永远也回不去了,被无数煞气撕扯着拖入深渊,它们在他耳边怪笑,大声?嚷着“虚情假意”“虚情假意”。
他是隔绝了这一切的蛊惑,说服自己深信她的情意,才能杀回来的。
你愿不愿意……
你愿不愿意——
她不愿意。
她从来、从来没有喜爱过你,她亲口告诉你爱上了别人,对?你却只有一句“对?不起”。
想到这里,朝露感觉指尖发?冷,她裹紧了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会梦见她与萧霁大婚那一日的细雨吗,会记得?嫁衣的血色吗?他真的相信了她这负心之人白鹤的约定,在那里等了一百年?吗?
她醒转之后,将她缚在魔宫榻上的那根锁链,实在是他所?有方式都?用尽之后,最后的办法了。
就是这样也没能留下她。
他已?经?连一句“你还会走吗”都?不敢问了。
不知道绣了多少年?的喜服,摆在她床榻的对?侧,逃跑的一切都?那样顺利,因为他真正?用来留住她的。只有这件喜服罢了。
或许是因为早就料想到了结局,所?以他身着喜袍、抬头看她带着萧霁逃走时的目光非常平静。
留不住的。
无论多少次、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会离他而去。
就如同她当年?为了萧霁登上西?山,认错人后阴差阳错地?救了他,手指缝里漏出来的恩情,他却一股脑地?押上了自己的性命。
蛇女说他因炼化“伤逝”,不得?不入魔才能延年?续命。他再也不肯相信她在白鹤旧地?的表白,最后的言语是一句嘲讽。
这就是你的爱吗?
他同洛清嘉合作?,求的是和钟山君一样的东西?,他想要她,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倘若此计不成,他身死其中,和在“伤逝”反噬下痛苦死去,没有什么分?别。
时至今日,朝露终于想清楚了一切。
想清楚了,她却忍不住自私地?恨他——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极端的、不能挽回的手段,撕扯皮肉、嚼碎筋骨,呕心沥血,以剧痛来做相爱的证据。
明明、明明只差一点点。
魔宫与他同寝的那一夜之后,她带着萧霁出逃,萧霁问她的心,她答不出来,如今却脱口而出。
“他的爱以摧毁和霸占为名,让我感受到的却是温柔、怜惜和无可奈何,他没有做过一件伤害我的事情,永远都?是等待的姿态。
但这不是我爱他的原因。
我爱他的原因,是在我与清嘉对?战,落子?之前恍惚的一刹那。闭上眼睛,我想起的第一个画面,是清晨的桃源峰。他在桃林中试剑,太阳出来,把他的鬓角和花朵染成黄金的颜色。
没有任何时候比得?上那一刻,我也是在这个时候最清楚滴认识了自己的内心。我拥有七情六欲后,对?爱情的渴望,不过就是这样一个平静的瞬间。”
它比永恒还值得?纪念。
可是晚了。
死于摄魂的修士、死于他剑下的君兰,不该、也不能成为他们微渺的爱情之间的垫脚石。做过的一切,一定要有代价。
“师姐!”
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回忆,朝露混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翻身起来,正?见鹤鸣山从前的医童小九推门而入,身后是阻拦他无果的仙门守卫。
小九不通术法,守卫不敢动手,拉扯之间才让他闯了进来。
让守卫离去后,朝露勉强冲他笑了笑:“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