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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立在东宫门前团团簇簇的千朵繁花前,春景干净而明朗, 映衬得少年郎英气勃发、笑容鲜焕。
她忽然就想到了彼时, 自己如雷的心跳和局促不安的心情。
是不是一见钟情的人, 哪怕过了许多年仍还会心动?
静静地看着他出了一会神, 只觉周遭寂静、神思安宁, 身上的痛也像是消散了, 忽的外头有更鼓声响起, 打破了夜的静寂。
便在这更鼓声响起的下一刻,他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双眸温柔地看向她。
“醒了?”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温柔,段柔蓝怔怔然地嗯了一声,他坐直了身子,微微倾身向她,将手覆在了她的额上,试了试额温。
“杨禀风说,只要熬过今夜,高热退了,就再无凶险了。厉厉,你命很大。”
段柔蓝却不开口,只看着他,眼睛里浮泛起了一层浅浅的泉。
皇帝看着她的眼睛益发温柔了,将声音放的更轻,“你昏迷不醒的时候,一直在发抖,令朕想起来从前,你在东宫歇下的头一个月,你总疑心半夜有猫儿狗儿的乱转,朕就骗你说有老猫专叼不睡觉的人,你听了反而不害怕,叫我出去同老猫打架……”
皇帝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轻轻为她拭泪,话说到一半,地上忽然支棱起一个脑袋,小女儿揉着眼睛从地上坐起来,呆呆楞楞地看着爹爹和阿娘。
空气就安静下来。
乘月眨眨眼睛:“……我去同老猫打架,你俩好好谈恋爱。”
皇帝同段柔蓝对视一眼,唇角上仰,揉揉她的脑袋,“说什么胡话。快过来叫娘。”
段柔蓝挣扎着坐起身,却疼的眼前一黑,乘月连忙爬起来,坐在娘亲的手边上,把爹爹挤走,“娘……”她唤了一声娘之后,愣住了,再看到娘亲苍白的脸上泪水涟涟,正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乘月一下就哭出来了,扑倒在段柔蓝的怀里。
“……我终于有娘了,苏元善有娘,诚王叔家里的大姐姐也有娘疼,姜释云也有娘,只有我没娘疼——我爹爹只会骂我,也不会绑双丸子的鬏鬏,还总拘着我叫我读书。”她哭倒在娘亲怀里,惹得段柔蓝和爹爹一阵心酸。
皇帝扯开了小女儿,“你仔细着你娘的伤口,要不是为了救你,你娘何至于要受这样的苦。”
乘月又往娘亲的怀里拱,只是这回避着了娘亲的肩头伤,“还不是爹爹要我多见见世面,学学姑母常换驸马……不过,爹爹,我原本在我娘脚边上睡着,怎么一睁眼却躺在了地上?”
皇帝自然不肯承认是自己把小女儿拽了下来,只接过侍女递来的水,送在了段柔蓝的嘴边儿,温柔地哄她喝下。
段柔蓝喝了水,喉咙里的不舒服感才消散了一下,紧紧抱住了乘月,轻声同她说着话。
“……全是娘的不是,你那时候才十五个月,娘就回了滇南,也没能陪着你……”
乘月百感交集,只觉得眼前的天都晴了,心情好到无以复加,她反过来安慰娘亲,叫她不要自责。
“娘啊,你这十三年在滇南过得好吗?快活不快活?”
段柔蓝点着头,眼睛在流泪,唇边却有笑,“自然是快活的。”
“那不就好了?我这十三年除了想娘以外,过得也很好,爹爹疼我,哥哥虽然老欺负我,可我知道他心里也待我好,咱们这十三年里都没有白活,为什么要难过呢?”
小女儿纯稚的话语一下子就击中了段柔蓝的心,她万没料到从前那个坐在摇椅里的奶娃娃,如今竟长成了这样会安慰人的暖心小棉袄,直又哭又笑的亲了亲女儿的面颊。
乘月就摸了摸被娘亲亲过的面颊,有点不好意思,“阿娘,你也亲亲我爹爹吧,我觉得他这十三年应该过的不好,我哥哥太不省心了,和我不一样。”
皇帝不自然地清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把自己的脸凑近了一些。
段柔蓝的心绪这下全好了,只看了看小女儿,果真亲了皇帝的面颊一口。
“你这嘴巴太干了,多喝点水。”皇帝满意地收回了脸,眼睛笑眯眯,嘴上却毫不客气,他又数落乘月,“你哥哥可比你省心多了,朕为你操一百八十个心,为你哥哥只要操一个。”
乘月躲在娘亲怀里不服气。“我情绪稳定啊,你看我哥哥动不动就闹脾气离宫出走,还常常把自己关在东宫里生闷气,哪像我,您怎么骂我我都能忍。”
段柔蓝看着小女儿同陛下说话,刚想张口问江步寰的人,就听门外响起了急慌慌的脚步,接着一个英气的身影绕过了屏风,身上的斗篷险些把屏风带倒,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跪倒在段柔蓝的床前,未语先趴在娘的膝上大哭起来。
乘月被哥哥挤到了一边儿,无奈地看着爹爹说道,“我就说我哥哥情绪不稳定吧?”
段步寰哭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瞪了自家妹妹一眼,又挤过她,坐在段柔蓝的身边。
“那日我和顾景星打架,您飞出来不由分说踹了顾景星一脚,我就猜到了……”
乘月无情地揭穿他:“瞎说,你明明猜娘是姨母,还说爹爹和姨妹勾搭上了。”
皇帝闻言勃然大怒,江步寰瞠目结舌,往段柔蓝的身后躲,乘月就煽风点火:“爹爹,快抽他!”
段柔蓝笑得眉眼弯弯,伤口都要笑裂开了,她制止住了兄妹俩的斗嘴,把江步寰的脑袋一抱,捏住了他的双颊。
“叫娘好好看看你!”她看着看着,就落下泪来,“娘的好孩子,小时候脸圆圆的,现在这么英俊了——兔儿啊,那时候你哥哥三岁半了,一到阴雨天,一整个干清宫后殿晒的全是被子,全是你哥哥尿的……”
江步寰的心都凉了半截,把自己的脸从娘亲的手里夺出来,看看妹妹,再看看自家爹爹,只觉得红尘不可恋栈。
“娘,久别重逢,就别说这些事了。”他僵硬着憋出了一句。
乘月捂着嘴偷笑,皇帝看了她一眼,无情地取笑女儿:“五十步笑百步,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下轮到江步寰笑了,他拭去了面上的眼泪,倒真诚了起来,“您这伤可好些了?明儿就跟儿子回宫。”
段柔蓝咳了一声,一手牵女儿,一手牵儿子,只觉得百感交集:“娘这回来就不走了。前几日滇南会馆在藕花胡同置办了宅子,娘就在那儿住着不进宫了。”
她微微抬起眼睫看了一眼陛下,见他正看着自己,便轻轻一笑,又道,“从前我是假死出宫,世人都知道皇后薨逝了,倘或贸然回去了,没得叫你们爹爹为难。咱们娘三个心在一处,不拘在哪里都能团圆。”
江步寰就把视线移在了父皇脸上,“父皇,您说一句。”
乘月也很想娘亲回宫,这便随着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