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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珩道:“承沢,什么事我都能听你的劝,唯独这件,要放手,绝无可能。”
说罢,他拂袖沉入黎明的亮色中。
溯侑在感受到一刹那的气息时,飞快抬眸,三两下越过高高的院墙,鬼魅一样出现在青山半腰,嶙峋巨石和苍翠树柏间,他与松珩面对面站着,一个面色沉如水,一个眼尾勾着惊人的戾气。
松珩看着他,声音沙哑:“飞云端开启之际,你拉着她替你翻案,果真好心机。”
溯侑垂着眼嗤笑一声:“插手我们之间的事,谁给你的胆子?路承沢?”
松珩骤然出手,他手背因为蓄力青筋暴起,一道掌风迎面刮过溯侑的脸颊,咬牙怒道:“你算什么,一只妖鬼,不过是仗着邺都的势。”
溯侑倏地出剑,他先是轻飘飘挑开那道掌风,而后剑柄重重抵在松珩胸膛处,力道毫无收敛地爆发,下一刻,剑花挽成网,从四面八方斜斩出去。
松珩退出去七八步。
“妖鬼又如何。”溯侑勾唇笑了下,一双桃花眼中亮光熠熠,声音一字一句,都透着一种温和外衣下致命的危险:“妖鬼她也不看轻,照样培养,时时带在身边,指挥使的位置都给了出去。”
松珩像被刺激到一样发力,掌风一道比一道迅猛,剑光掌印中,他声音嘶哑:“你果真对她存有不轨之心。”
剑光渐盛,来回数十招之后,溯侑一剑将松珩逼到树干后,他一步步走近,璀然笑着认下:“是啊。”
他走到松珩面前,用剑尖挑起他的下巴,以一种极为侮辱人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端详那张脸,好看的眉不满地皱起,道:“百招都走不过。”
“怎么是你呢。”
这样的满口礼仪道德,实则什么也不是的人,怎么就得到她的另眼相待,怎么就曾有机会能光明正大,得她应允,以另一种身份陪在身边呢。
松珩被刺激得热血上涌,他睁着眼想要发力,却被溯侑轻轻松松制在原地,后者唇线流畅而笔直,透着一种天生的薄情意味,他道:“你是路承沢身边的人,我不杀你。”
她说留他一条性命,他就是将滔天的嫉妒烂进肚子里,也不杀他。
松珩看着那双与在薛妤面前全然不同的眼,那副轻狂而乖张的样子,忍不住呵的一声,眯着眼睛咽下一口上涌的血,道:“人前人后的样子,你敢给她看么?你说,她若是知道你这番心思,会如何?”
“你就不怕今日发生的事传到她耳朵里?”
他每一句话,都在往溯侑弱点上戳。
至此,溯侑像是被触到什么伤口似的,他眼尾和脸上的笑全敛了进去,露出皮囊下堆叠到极致的阴鸷来,他凑到松珩耳边,恶劣地低喃道:“好啊,我正愁不知如何告诉她,你若是愿意帮我跑这一趟,那便再好不过了。”
“你说,我就快忍不住要用尽一切手段勾引她,让她怜惜,让她心疼,让她心软。”
“她退一步,我便进一步,我就是肖想她,觊觎她,无论如何,不顾一切也要——”他可以顿了顿,眼瞳迷成一种危险的弧度,一字一句将话补全:“彻底占有她。”
第56章
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四下俱静,连时时呼号的风也识时务一般停歇了肆虐的动作。
松珩目眦欲裂,他喘着粗气,良好的教养,身居高位后无师自通学会的波澜不惊,通通抵不过此时胸膛中逆流的血液。
他无法想象,薛妤身边留着这样明昭昭对她图谋不轨的人,日后会发展成怎样的情形。
眼前之人,顶着一张欺骗性极强的脸,日日说着顺从的花言巧语。
更令人难以放心的是,她还如此看重他。
松珩死死咬着牙,从齿缝中憋出一句:“你放肆。”
溯侑看着他,像看着一头陷入捕兽网中无能挣扎的野兽。他无谓地动了动手腕,剑尖如吞吐的寒芒,凛厉地抵在松珩的颈侧,压出一条十分屈辱的红血线,他侧首,轻声问:“你敢吗?”
松珩呼吸微微一滞。
他不敢。
他确实不敢。
且不说薛妤现在信不信他,即便是信,他也摸不准薛妤对这件事,这个人的态度。
正如路承沢所说,身为邺都未来的女皇,她有太多选择了,但凡有一些迟疑,犹豫,不论是对溯侑的脸,还是对他如今的实力,办事的能力,她都能在身边给他留个位置。
他不能挑破这张窗户纸。
因此,溯侑心知肚明,有恃无恐。
松珩指甲几乎陷入肉里,他看着溯侑招摇到极点的五官,冷然道:“痴心妄想,你凭什么?”
前世,不论他爬得多高,看得多远,与薛妤站在一起时,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不般配。
那种情感一日比一日深重,将人困得鲜血横流,又不得其法,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到后来,薛妤对他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他自己不清楚。
她冷得像冰,他连牵一下她的手都需要莫大的勇气。这段感情中,他小心翼翼,时时处于劣势。
可独占的话,一只妖鬼却能轻而易举说出口。
他凭什么。
溯侑收剑而立,居高临下,将他的狼狈和怒气尽收眼底,闻言,稍稍倾下身,薄唇微动,阴鸷横生:“凭今时今日,她的指挥使是我,身边站着的是我,嘴里的十九,喊的也是我。”
若说前两句,松珩尚能自我欺骗地安慰自己,那“十九”二字,便仿佛是把刀子,正正插在他的心上。
前世,那一千年。
即便是他牺牲自己,替她保住三千邺都原住民后再次醒来,她动容,罕见的柔和了神情,轻声和他说感谢时,叫的也是松珩。
细想起来,她从未给他过那样特殊的,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偏爱。
一次也没有。
这才是真正令他失控,理智不再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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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办事效率极快,裘桐的吩咐传下去,不过两日,在第三日太阳升起时,便有了消息。
裘桐才下早朝,听了白诉的回禀,目光微凛,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大了点,天子冕旒随之晃动,一路发出清脆而有旋律的碰撞声。
派出去的人早早就在御书房里等着。
裘桐绕过屏风,白诉提前掀起珠帘,里面候着的两三人见到那熟悉而亮眼的明黄色衣角和上面张牙舞爪的金龙纹路,均目不斜视地退让到一边,恭敬作揖,掀袍跪地。
“臣等问陛下圣安。”
“都起来。”裘桐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他坐于上首,沉声问:“情况如何了?”
“回陛下,这是山海城送来的信。”下首跪在最前面的那个忙不迭从衣袖中抽出一份密封的信,递到白诉手中,白诉又呈给裘桐,后者皱着眉一把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