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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好似他对一切异常都并无感知。

一看见云谏就忙不迭扑过去,澄亮的杏眸凝情望向他:“你回来了啊?”

也不问他去了何处,更不问他为何突然离开。

云谏藏了情绪,但眼底依旧是乱的,只垂睫微挡眸色,从怀里掏出牛皮纸包裹的蜜饯递给将夜。

无论是千年前的小溪流,还是千年后的小徒弟,都很喜欢这样甜蜜的食物。

牛皮纸展开,精致的糕点和颜人的果脯就展露眼前,糕点裹挟着花果的香味,果脯上刷了厚厚一层的蜜浆,掰开一小块放进嘴里,甜蜜就能直融心腔,暖了胃,也化了心。

将夜笑着掰开一小块,同千年前一样分享着递到云谏唇边。

他以为他会衔住,卷入口中细细品尝,同他一起分享这份得之不易的甜蜜。

却没想到云谏往后退了小半步,面色如常道:“我不嗜甜。”

少年的手指僵愣地举在面前,指尖还夹着掰了小块的果脯,在他的记忆中,云谏从未说过自己不爱甜食,每次他往他唇边递,他就带着笑意轻轻衔住,卷入口中,陪他一起细细嚼着,蜜糖的香甜在两人之间溢散,空气中都是甜蜜的气息。

这样的变化无疑让将夜心底发憷,不知所措。

只愣怔了一小会儿,将夜蓦然扯出轻笑,唇边的梨涡酿就的怕不是什么醉人的佳酿,而是明晃晃的苦瓜汁。

“好吧,那我……我自己吃。”

少年嘴里已经裹了一块果脯,又将手中的也塞进嘴里,脸颊便鼓囊囊的,撑得说不出话,双眸明亮,在月照下似乎有些许晶莹泛光。

无论是小溪流,还是小徒弟,都是藏不住心思的,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

云谏定然是不知晓将夜费了多大劲才藏住从小青藤嘴里撬出来秘密后的情绪。

但此刻并不算多疏远的小举动,却让将夜难受得要命。

他不敢看云谏的眼,一个人抱着牛皮纸兜住的一大团蜜饯,坐回秋千上,低垂着脑袋,一块又一块往嘴里塞。

塞到口中还没嚼几下就咽下去,又往嘴里塞。

根本品不出花糕的香,也尝不出蜜饯的甜,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咽下去的动作。

忽然,怀里剩了一半的甜点被夺走,将夜茫然抬头,杏眸眨了几下,嘴里还在艰难地嚼着,唇边都是细碎的点心渣。

云谏皱了皱眉:“吃不下就别吃了。”

“我……我吃得下的。”

将夜仰着头,眨了眨眼,睫毛忽然就湿润了,杏眼睁地很圆润,黑亮的瞳中倒映的都是云谏的模样。

似乎听见云谏叹了口气,见他伸出手,指腹轻轻蹭过将夜的唇角,扫掉那抹残渣。

指尖的温度是微凉的。

不似千年前的热度,可依旧让将夜流连贪慕。

杏眶忽然就红了,睫毛微煽,蓄积酝酿了那么久不肯滑落的珠子就忽然脱出眼眶,顺着双颊滚落,像是滚烫的熔岩一般滴在云谏的手指上,让他从指尖颤动到心头。

将夜从来都不是能憋得住秘密的性格,却偏又让他必须藏住。

千年前,彤岫山,他咬死不肯说出自己就是那川被白羽凤凰扎穿心口,坠落人间的溪流。

但他还是会忍着委屈,治好曾经杀过自己一次的凶手,甚至怕这个秘密说出来,云谏会愧疚,会难过。

千年后,神隐峰,他怎么都不会告诉师尊,他是个穿书的人,注定要对师尊大逆不道。

可他又一遍遍对师尊发毒誓,他虽是渣攻,但他绝不会染指师尊!他会敬爱师尊,保护师尊!

现如今,一样的。

他知道云谏为什么对他疏远,他内心极惶然不安,因为缺席千年,已经让云谏更在意另一个自己。

他好想问云谏:你是不是很失望?你是不是更希望醒过来的是另一个我?是不是这样的结果让你难以接受?

我到底只存在于你的记忆之中,而不该出现在现实里,更不该取代「他」。

可是……

可我又何尝不是被取代了呢?

他代替我越过时空,来到你身边,代替我去爱着你……

他可以拥有我们从前的记忆,而我只能从他人口中得知我们后来发生的事。

是有不甘的啊。

拥有那转世轮回的一半魂灵的将夜曾恐惧过他师尊对他的爱意都是来自于千年前的那个故人。拥有另一半魂灵的醴泉也是一样的,他的恐惧已经不是心中想象,而是来自于云谏那双陌生又熟稔,怜惜又矛盾的瞳眸。

不甘心啊……

他好想问,想问云谏是否还是他的小破鸟,想问云谏是不是因为他不被期待的降临而懊悔。

但少年嗫嚅着颤抖的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蓦然双臂抬起,勾住云谏的脖颈,扯下来就冲着那双冰凉的薄唇吻上去。

口腔中还衔着蜜糖的香甜,却被滑落唇角的泪浸染成苦涩。

他拥他如寒潭薄冰,吻他似风卷残雪。

怎么都觉得捂不热。

起初的愕然在少年近乎绝望的汲取中彻底震醒,云谏蓦然撇过脸,任少年的唇蹭过自己的唇角脸颊,眸中晦暗。

一个人会喜欢上两个割裂开的魂灵吗?

云谏在冷风湖岸站了整整一天都没想明白这件事,他只知道自己对小溪流亲昵会让将夜不愉,知道自己对将夜的特殊也会弄伤小溪流的心。

他头疼欲裂,不知所措。

混乱中,在眼底蓄泪前,掰开将夜的手,转过身去,手抵额头,阖目揉着快要炸裂开的额颞。

“你愿不愿意……和我去个地方?”

少年压着委屈,喑哑出声。

云谏想拒绝的,他太乱了,他若再看着身边这个少年,不知道该以对待千年故人的情绪对他,还是以为对待小徒弟的样子对他。

刚要拒绝,就听少年说:“去神庙,去那里说不定能找回记忆。”

少年嗓音都是极哑的,伴着刻意咽下去的哭腔,自以为镇定地,将那声他根本不愿道出口的称呼说了出来:“师尊。”

师尊……

这一声称呼算是彻底击溃了云谏的心底防线,他浑身僵似楠木,又被热意裹挟着从冰寒的水面下冲破薄冰,再度坠入人间。

“让我想起来好不好?让我记起这两年同你在一起的时光。”

云谏极愕,极惊!

回头用那双泛红的桃眸看向将夜,他看见那双杏眼里还带着水光,却又氤氲着笑意。

“我知道的,我没有后来的记忆,我所有的回忆都是千年之前的,我……我是不是算不得是我啊?若是……若是没有后来的记忆,我或许本不该来……”

他在笑,圆润的杏眸微弯,唇角掀开,露出贝齿。

可水珠就顺着眼角滚滚淌下,又被他抬袖抹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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