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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帛。他不紧不慢地摊开,亮在北堂列的面前;那书帛上并无字,只有简单几笔画,画的是个圆形的玉佩。
而那玉佩上的纹路,是一条首尾相连的蛇。
北堂列明显动摇,下意识地想去拿书帛,斗笠男却早有预料似的将其收回。
“北堂将军认得吧?”皇甫淳接着道,“放在今日恐怕没几个人认识,兴许赫连恒都不认识;我也是经过好一番调查,才知道这纹路是何意。”
“……你想说什么?”
“环蛇,北堂氏的家纹,自北堂谋反,赫连接管了御泉之后,这家纹便被清理的一干二净,连同左丘氏一起。……几年前,附近的有一户三口之家离奇死了,死状凄惨,墙上还有人留了血字,‘不忠之罪’。我一向喜欢些奇奇怪怪的案子,偶然间听闻,就差人调查了一番。那家人什么都没丢,只一样东西不见了……便是这块环蛇玉佩。”
皇甫淳说得很慢,像在同他说故事般娓娓道来。
北堂列却听得脸色越来越苍白,目光越来越凝重。
“你猜怎么着,就在那一年,那个灭门惨案发生三日后,”皇甫淳朝他莞尔一笑,带给他的却只有寒意,“北堂将军便进了赫连麾下,进府便是近卫统领,同年便当了将军。”
皇甫淳勾了勾自己鬓边的碎发,拢到耳后,再问:“你说巧不巧?”
第二百零八章 风雨欲来(中)
“湘儿,你先出去。”
得了皇甫淳的吩咐,侍女立刻退避离开,留他们三人在屋内。
桌上的油灯,火光已微弱;皇甫淳起身去橱柜上拎起油壶,优哉游哉地替灯添上油,话也在继续说:“北堂将军,去岁尉迟岚的丧仪上,给我身边人递信说赫连恒会从三河口走水路离开的,是你吧?”
听着自己曾做过的事一桩桩被皇甫淳轻描淡写地数出来,北堂列的脸色越发难看。
自他追着宗锦跳下洺河后,仿佛是老天也觉得他背叛旧主、试图夺人所爱,实在是恶,这一个月他好几次差点死在时运不济上。先是落水后竟脑袋竟生生撞上礁石,直接昏死了过去;再在河岸边醒来时,自己身上的衣服、佩刀、钱财早已经不知去向。待他好不容易捉了几条鱼果腹,从鬼门关里回来,却又担心宗锦的安慰担心得夜不能寐。
这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在林子里如同野兽,一路磕磕绊绊摸回了轲州境内,却看见赫连军正在大肆搜河,他便知宗锦定然是失踪了。他再循着洺河往下游找,还得避开赫连的人马;可非但没有找到宗锦,反而是进了东廷附近的荒地中,北堂列在那儿险些饿死。
再醒来时,自己便就躺在了这间屋子里。
头几日他连坐起来都困难,身旁只有一个侍女在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可无论他问什么,侍女都语焉不详,更是不肯透露半句,此处是哪里,她主人又是谁。
直到方才,皇甫淳走进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北堂列低沉问道。
“我也是花了许多功夫,才调查到那遭人灭门的一家三口,究竟是什么来头。”对比北堂列,皇甫淳可谓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那是北堂家的后人,隐姓埋名在那儿生活;以‘不忠之罪’杀了他们……左丘血脉未绝,可喜可贺啊。”
北堂列并不否认:“那又如何。”
“你细想想,我们的敌人是一样的。”皇甫淳笑眯眯地说,“千代气数已尽,能与我为敌的只有赫连;而你身为左丘家的后人,一定很想手刃仇家吧?”
他说着,身边的斗笠男突然摘下了他的斗笠,露出面容来。
若是见到是皇甫淳救了自己,北堂列不算太吃惊;那么看见斗笠男的真面目时,北堂列便着实是惊讶了。
此人与他也有过一面之缘,北堂列刚刚好对这认人相貌的事很有天分。他一瞬便想起来了——“你是……乐正家……乐正麟的亲信……”
“北堂将军好记性。”和泉道,“在下正是。”
“这么说……”
“乐正辛也是我府上贵客。”皇甫淳道,“你看,大家都想要赫连恒的命,可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只要我们团结一致,赫连恒的死期便可由你亲手定夺。”
他不知道皇甫淳是怎么将这些对赫连恨之入骨的人,全搜罗到一起的;但他知道,皇甫淳绝非善类,这样的人当了皇帝,不会是好事。
然而时局给了皇甫淳信心,除了赫连恒,这世上已无人能和皇甫淳作对。
他与赫连恒的血海深仇,是改不了的。
皇甫淳并未急着要他回话,反而耐心十足,就那么坐在桌前,等着他的答案。北堂列却并未思忖太久,直言道:“即便皇甫君有心用我,又怎么能信任我不是赫连派来的呢?”
“你不说,我还真未想过,还有这种可能。”皇甫淳略略有些惊讶,随后赞许地点了点头,“但你说了,我更喜欢你了。”
“我与皇甫君不是同路人,救命之恩我感激,但我要复仇也会自己去,不劳皇甫君费心。”
听见北堂列如此直接的拒绝,皇甫淳也没有半分气恼。
或者说,北堂列会拒绝,早在他意料之中,毕竟是能得赫连恒重用的人,若没有点过人的心性手腕,那也不值得他要了。
“其实你知道的,”皇甫淳笑着道,“你没得选。”
“……什么意思?”
“你若是不从,那我自然不能放虎归山;你若是死了,左丘可真就绝后了。”
“……”
“况且,外头已经被赫连恒搅得天翻地覆了,你不想知道他这一个月都做了些什么吗?”皇甫淳道,“还有你们都在费心费力找的人……”“找到了吗?”北堂列下意识地问出口。
见他那副藏不住心思的模样,皇甫淳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就知道,北堂列能在赫连恒身边潜伏如此之久,却突然间暴露,其中必定有别的因由。他猜是为情乱智,却又觉得无论是北堂列还是赫连恒,都不似会为儿女情长而不顾大局之人;但他也有猜错的时候,见北堂列这反应他便可确定,真是为了情字。
皇甫淳微微停顿,片刻后才道:“若你愿意为我效力,我不仅会告诉你那人如今是死是活、身在何处;我还许诺你,赫连恒落马之日,我一定让你手刃仇人。”
“我……”
“不急,你可以仔细考虑。”皇甫淳道,“不急这一两日,就是我身边也不养无用之人,若是你考虑得太久,考虑到大局已定时,也许我也就不想要你了。……你好好养伤,我便不打扰了。”
皇甫淳说完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和泉重新戴上斗笠跟随他一并出去,又换了侍女湘儿进来。正如皇甫淳所言,这间别院小屋周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