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63


了过桥村,道路两旁便支着棚子,有茶肆有马棚。半老徐娘穿着围裙,驾轻就熟地过来招呼:“歇脚还是住店啊,要喂马么,这都快晌午了,不如先吃点?”

江意十分警惕,边听她说,边四处看了看——四周也不见别的茶肆,好像就这一家。

这种被迫选择的时候,通常最容易被人做手脚。他不由地问:“……怎么这茶肆马棚和客栈,都是你开的?”

“哟,哪儿能呢,”老板娘微微佝着腰,引他们往茶肆走,“马棚是张老头的,客栈是刘三家和几个人合伙开的,馆子是老罗家弄的……我们过桥村一共就十三户人家,这些生意大家都凑起来做,挣点银子糊口。”

这么一听,江意稍微放心下了一些,便望向身后赫连恒。

赫连恒沉声道:“要些小菜,就在茶肆歇脚,马也牵去喂喂,半个时辰。”

那老板娘机灵得很,一看便知道赫连恒才是主事的,转头便将刚才的热情全数给了赫连恒:“昨日才猎了野兔子,老爷吃兔儿么?”

“都可以,你看着上。”

“好嘞!”

一行十几人在茶肆里坐了四桌,有一桌是老板娘临时去馆子里搬出来的。影子与宁差各在一头,一边喝茶一边不忘小心地看周围情况;江意则是按照一贯的路数,紧紧跟在赫连恒身旁,唯恐有人过来做什么手脚。很快东廷特产的弥茶端上了桌,冒着氤氲的热气;老板娘再高高兴兴地跑去了不远处的饭馆里,大抵是给他们点菜去了。

江意率先尝了口茶,见没什么问题,才冲赫连恒道:“主上为何又突然改变了心意?可是那封信有不妥?”

赫连恒不语,眉头皱着,也没有闲心喝茶。

江意跟了他这么些年,知道他与外表不同,是个杀伐决断的主君;却不知道他也会有这样心灰意冷,失落迷惘之时。

“各位爷稍等片刻,那边已经开始热锅子啦。”老板娘很快回来,笑眯眯地招呼道。

赫连恒就在这时候,突然问道:“老板,我向你打听一件事。”

“行啊行啊,您说,您尽管问。”

“东廷境内,有无哪处在修建大宅。”

老板娘靠着她煮茶的灶台,想了片刻:“这……其实从我们过桥村进去东廷,还要一阵呢,里头哪个镇哪个城在修大宅子,我还真未听说过。”

赫连恒又道:“该是大手笔,你再想想。”

他刚说完,江意便从腰间摸了块碎银子出来,快步走过去放在了老板娘身边。

那老板娘一见银子,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喜悦:“我想想,我再想想……”

“那大宅恐怕要百余人修,兴许已经修了好些时候了。”

“……您开玩笑呢,修宅子哪能要一百人,就是三进三出的院子,请二十个匠人,三个月也就修完了。”老板娘说,“除非是修皇宫!……哦对,你要问宅子我真不知道,但修皇宫我知道。”

这话着实有些惊人——修皇宫那是天都城才可能发生的事,也只有千代皇室能下令修葺新的殿阁。

赫连恒与江意对视了一眼,那老板娘并未察觉自己这话放在王城里可是要杀头的,自顾自地往下说:“五年前吧,大概就那时候,雍门君就开始修宫殿了,我来往的客人就那叫一个气派啊,好像跟那个什么、什么……”“天都宫?”“对,对,就是天都宫,跟天都宫一样漂亮。”老板娘只当是闲唠嗑,说得很主动,“可大了,乌城旁边专门一块二十亩的地,都给填平啦,就为了修那个宫殿。现在应该是还没修完,上个月我还听来往的客人说,那边山都要给雍门君挖空了。”

“山?”

“对啊,那修宫殿不得要石头吗。”老板娘说,“也是乌城附近,有个白石山,有钱些的老爷都喜欢用那白石做桌子、雕佛像……雍门君那叫一个讲排场,我听说整座皇宫,都要用那白石做。不过……您说那修大宅,我真不知道,这得进去里头的城镇打听了,我们过桥村这二不管的地界,也就只能听来往的客人唠点消息……”

“足够了,”赫连恒道,“你可以去忙了。”

“哎,好嘞,我去给各位催催菜哈。”

约莫是见赫连恒出手阔绰,老板娘倒也不担心他们不给钱就走,还真转身往馆子里去了。

江意见她走远,才小声与赫连恒说:“雍门氏胆子也太大了,这可是谋反。”

“山高皇帝远,他有何不敢。”赫连恒道,“做这种劳民伤财的事,雍门真是该死。”

“不过主上怎会知道这事?”

约是被江意反复问得厌烦了,赫连恒索性将信拿出了,展开在江意面前。

江意草草读过一遍,道:“这是什么,予恒是谁?”

“予恒,那自然是给我的。”赫连恒道,“这是宗锦想办法送到原俊江处的。”

“宗锦?!”江意略微吃惊,“他还能寄信来,说明……”“说明人没死,但被困住了。”赫连恒垂眼,看着那信上字句,目光闪烁,神情忧虑。

“……他若不是被困,不可能这样拐弯抹角。”赫连恒低声道,“‘帮工’‘挣得大院’,我原还不太明白,知道雍门君在修宫殿,便好懂了。”

江意不解地看着他:“……哪里好懂?”

“这信上明白写了他在东廷,既然要‘挣得大院自当归家’,定然是殿宇修好之前他无法离开;雍门氏要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必须没有那么多匠人心甘情愿的做工;不仅仅是修殿宇,还要从山里采了石料……宗锦应当是被迫进了山,被迫为雍门修殿宇。他既说得这般委婉,那定然是有人日夜看守;但他又能写信出来,则说明他应该在采石之地。”

江意更不懂了:“前头的我明白了,为何写信就在采石之地?”

“你细想想,若是在修建工事,如何能将周围团团围住,叫人插翅难飞呢?”赫连恒道,“行军你在行,其他的事竟如此愚笨;难怪漆如烟好不容易找了机会出逃,你又将人捉了回来。”

一听见“漆如烟”三个字,江意的神色便慌了。他偏过头,不敢看赫连恒,只低声说:“我只忠于主君,自然不能放她出逃,万一她是奸细……”

“你心里知道她不是。”

“…………”

“待找到宗锦回去,”赫连恒说,“你便与她成婚。”

“?!”

“当是你这些年忠于主君的赏赐。”

他们正说着,忽地从旁边林子里踉踉跄跄地冒出个人来。那人刚巧拦在了折返的老板娘面前,险些摔倒;老板娘下意识地扶住他,惊慌问:“小伙子你这是怎么了?叫野狼追了?”

“……这山里太恐怖了,太恐怖了。”小伙连声道,“这是过桥村吗?是过桥村吗?”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