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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在榻上:“喏,你的衣裳,我都给你洗过了……”

宗锦却未管那些,低声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我还想问你是谁呢。”少年扯过收在角落里的破蒲扇,小心地扇着火,“我捡到你,你谢谢都不说一声。”

“哦,谢谢。”宗锦坦诚地颔首道,“这是哪里?你叫什么?”

“我叫平喜。”少年说,“这是乌城……的郊外。”

“乌城……”

宗锦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阵这名字,缓缓想起来——东廷的第二大城。

好家伙,他从轲州坠崖,再醒来时竟然到了东廷乌城。虽说他未曾来过东廷,但从地图上的位置看,从轲州到乌城,骑马也得跑十日。

他只记得自己落水后,就像片枯叶似的被水流冲着走,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冲着冲着他就失去了意识,能一路被冲到东廷来,真不知该说他倒霉,还是该说他命大。

倒霉自然是倒霉在这里已经不是赫连家的地盘,他身上既没有银钱也没有武器,走路回去在路上大约就饿死了。

平喜也不管他是站着还是坐着,自顾自地将那油纸包拆开,将里头装的东西倒进陶罐中。

刚烧开的水也跟着倒进陶罐中,铜锅撤下,换了陶罐上灶,没过片刻药的涩味便飘了出来。

“喏,晾一会儿再喝。”平喜端着碗走到他跟前,放在树墩子上,“刚烧开的,很烫的啊。”

“……哦,谢了。”宗锦道了声谢,转手端起碗,一边吹一边小口的嘬,“……我是,怎么到你这儿来的?”

“还能怎么?我在河边洗衣服,突然飘过来一个人,给我吓得,还以为是尸体呢……”平喜说,“要不是看你衣着不错,我都不捞了。”

“这跟衣着有什么关系?”

“看尸体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啊。”平喜说着,从怀里掏出半块饼。

他看看宗锦,又看看饼,眉毛皱成高低的八字,满脸不情愿地将饼再掰成两半:“……你能吃了吧?吃吧。”

看得出来,平喜拮据得可怜。

但躺了这么久,还这么虚弱,宗锦根本没有余力讲什么好不好,伸手接过便往嘴里塞:“……谢了。”

“你问了这么多,那你叫什么啊?”

“……宗锦。”

“宗锦?姓宗吗?”平喜问道。

“……不是,”宗锦说,“是贱籍。”

“诶——”

平喜挑眉,随后像是很得意般地将上衣脱下,侧身将背面露给宗锦看。上头红色的圆形半块,正在说明他的身份:“我也是。”

“……”宗锦咽下嘴里的饼,“所以你才住在这种地方吗?你放心,既然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

“……报答就不用了。”平喜说,“等你精神再好点了,帮我个小忙就好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所谓贱籍(上)

先前昏睡不醒时,每天吃点清粥小菜他也没觉得有多饿。可等到能下床活动了,尤其是吃了四分之一个饼后,宗锦便觉得胃空荡荡地在烧,饿得能吃下两头牛。

只是平喜这家境,怎么看也不像能买得起肉的样子。

未等宗锦开口,平喜先道:“我去熬锅小米粥,一会儿就能吃。”

“……我帮你。”

外头很快便响起闷雷声,一场绵长的春雨落了下来。

说是帮忙,熬锅粥的事,实在也没什么是宗锦能插手的。他索性换回了之前的衣衫,谁知前襟、后腰、侧袖,多出了好些杂色的补丁。宗锦敞着襟口,左右环顾自己这一身;那边正搅拌着粥的平喜草草回答了句:“你那衣裳都叫石头划破了,我给你补了补,应该还能穿……”

他从不是个在意外表有多光鲜的人,也不会像赫连恒那样注意排场,可——“你有无见到一块红色的玉佩?月牙形的。”

平喜摇摇头:“没有。”

“是么……”

这话应当不是假的,从轲州被河流冲到东廷乌城,玉佩要是还挂在身上就有鬼了。

宗锦眼色一暗,没再多说什么,转手撑好衣襟,系上腰带。

——大不了回去再管赫连恒要一块,总不至于整个赫连府再找不出块好玉了吧。

他如是想着,心情却难以抑制的沉闷。

他对玉佩不过尔尔,对华丽漂亮的衣饰也不过尔尔。可那块红玉,到底是赫连恒赠与他的,说起来,还是他头回收到的礼物。现下它就这么不见了,且不可能再巡回,宗锦多少有些失落。

“可以吃了!”

未过多久,平喜便端着铜锅过来了。

大树墩当了桌子,椅子实在没有,平喜很自然的拽过屋舍角落里的干草收拾了两下,铺成垫子坐下。宗锦有样学样,坐在他对面,看了看铜锅里热气腾腾的粥。

小米粥稀得像淘米水,淡黄的一锅,里面飘着几根菜叶子,要多穷酸就有多穷酸。

“只有一个碗,你先吃,你吃好了我再吃。”平喜将带过来的碗递了过去。

那碗不小,但边沿好些豁口,不知平喜已经用了多久。

不,这碗简直就像是捡回来的。

宗锦咽了咽口水,认真严肃地说:“你先喝,你喝剩下的我直接用锅喝。”

“……好吧。”平喜一边舀粥一边说,“我喝两碗应该够了,很快的。”

看着平喜小口小口喝粥的模样,宗锦忍不住问:“你平时就吃这些么。”

“白天在外头吃了点,晚上吃这些就够啦。”平喜道,“我看你这身衣裳贵得很。”

“是吗?”宗锦茫然应声,“我不清楚。”

他穿的衣服都是赫连恒命人送到他那儿去的,到底价值几何他哪里知道。况且衣服这东西,能穿便罢,他也不讲究那些什么面料织花。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襟口袖口还有四棱的暗纹,仿佛在提醒他,几天前他还在轲州赫连府,舒舒服服的喝酒吃肉。

一夜之间,所有事都变了。

他到了乌城,北堂列变成了左丘昱,无香死了。

也不知道赫连恒逮住左丘昱没有,他家景昭恐怕要伤心死了。

宗锦一时出神,但很快便被平喜出声叫回来:“你生得还这么好看……肯定是哪个大人的男宠吧,真好啊,命真好。”

“哈——?”

平喜完全没在看他,亦不知他的不爽,自顾自往下说:“我们这种人,能讨了氏族大人的欢喜,可以说是最好命了。可惜,我是个男人,又生得不漂亮……喏,我添好第二碗了,你吃。”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自己有手有脚的,去跟氏族谄媚什么啊。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想法竟如此下作。”

平喜将锅推到他面前,像是也没什么自尊心似的,对宗锦的训斥并无反应。

他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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