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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后,也就是洞穴的深处,滴滴答答的有轻微的水滴声。
——现在怎么办?
——北堂列没有看着他,自然是他逃脱的最好机会。
——可他现在像个废人似的,自保都难,更遑论逃跑。
无论他想什么,此刻的境况都糟糕到了极点,更不是他的想法所能左右的。北堂列不知去了何处,很快他又回来,拖着什么东西在洞穴门口摆弄了一阵。马也被牵进了洞穴中,在靠近出口处乖巧地站着。
宗锦看不清北堂列的所作所为,但却眼都不敢眨。
他警惕极了,即便眼下警惕也并没有什么作用。
魁梧的影子抱着什么到了他跟前,蹲下身摆弄了片刻后,忽地吹了口气——火折子亮了。
那点微光凑近了地面,北堂列再吹了吹气,火星往下落,迅速燃了起来。就在宗锦面前不远处,北堂列燃起了火堆,枯叶和小树枝噼里啪啦地烧起来,将洞窟照亮。
宗锦这才看清楚身处的洞窟长的什么样——这里显然不是天然形成的,倒像是几百、几千年前的庙宇被泥沙树木覆盖后的模样。他刚才扶过的墙还很平整,其他的地方便没有保存得如此完善了。
北堂列垂着眼,将火折子盖上,重新塞回自己衣襟中:“这是斩崖下面的山谷,千年前的神祠,纪念天枢神君的……不过呈延国上下早无人笃信鬼神了,这儿便荒废了。”
“……”宗锦怒视着他,良久才嘶声道,“谁要听你说这些……玩意儿……”
“我知道你对鬼神之说没有兴趣,”北堂列浅浅勾唇,笑容中半是疲倦半是愁苦,“不过是看你好奇,才说说罢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如今我身份败露,自然是想逃离赫连四城……现在是五城了。”他轻声说着,偶尔有些字被烧火的噼啪声盖过,但宗锦也能猜得出来他在说什么,“从斩崖离开轲州是最快的,直接进天都城;赫连恒生性谨慎,应该会兵分两路,一路守着去长洲的隘口,一路追到斩崖附近来。”
“……你认为你逃得掉吗,北堂……”宗锦沙哑道,“除非你,你一直给我,服药……不然,我就会把你抓回去……”
“……我知道。”北堂列捡起树枝,扒拉了几下火堆,让它烧得更旺些,“宗锦,跟我吧。”
“……”
这话来得猝不及防,宗锦一瞬间都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些烧出来的烟往上面飘,似乎顶上还有未被完全盖住的缝隙,可供烟飘出去。想必北堂列早就调查好了这地方,才会如此大胆地带着他在这儿小憩,而不是赶急赶忙地离开轲州。他早知道北堂列不似外表那样轻浮随便,对方吊儿郎当的外表之下,藏着的是不亚于赫连恒的谋略。
像是看了宗锦正在想什么,北堂列又说:“早在去天都城时,我就已经知道快藏不住了。……如果不是你,也许还能再瞒久一点。”
“与我何干……”
“我喜欢你,”对方说得相当直白,没有一丝情爱的羞赧,“一旦有情,人就有弱点,就有不理智,就会失了分寸;自然,就会有破绽。”
“……我他娘的要你喜欢你了?”
“没有,但我就是喜欢你。”北堂列说,“我看到你大庭广众让赫连恒吃瘪,那瞬间我想要你了。”
“你可别恶心我了……”
宗锦一边说,一边尝试着勾了勾手指。
正如北堂列所说,那药并非让人彻底失去对身体的掌控,他的手指还是能动,只不过反应相当迟缓,光是动动手指尖,就让他觉得耗尽了力气。
“这药很厉害,是从皇甫那里弄来的。”
“……你果然……”
“我没有,”北堂列没有看他,只是扒拉着火堆,“我不会通敌的。”
“可你……”
火光跃动着,北堂列的轮廓影子也在不断地摇曳,那张脸在映衬下变得冷漠、可怖,好像坐在宗锦对面的只是没有任何情感的一具皮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北堂列(下)
“可你……”
“我想杀赫连恒,只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任何人。”
北堂列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忽地扯过刚才他一并带进来的枝丫。上面还有不小的叶片,北堂列一片片地扯下来,在手里交叠着,用连着的些许茎根将其织在一起,片刻间便变戏法似的弄出了个小巧的杯子。
宗锦还想问他,可连着说了好几句,已经叫他疲倦得要命。
他只能气喘如濒死的野兽,斜眼看北堂列从他身边走过,走进洞窟,或者神祠的更深处。
——也不知道赫连恒能否找来这里。
宗锦忍不住在心中猜测,但片刻之后又否定了其中的可能。若是北堂列早有准备,这个神祠自然是赫连恒所不知道的地方,甚至外表都看不出来是可以藏人的神祠。他眯着眼往入口处看,马静静地站在那里休憩,入口已经被胡乱折下来的枝丫与茂密的叶片完全遮住,连光都透不进来。
这时候要是有乐正家那些丛林狼就好了,定然能循着气味找到他。
只可惜鸟毕竟是鸟,高处索敌好用,丛林寻人便派不上用场了。
身体的无力带着他脑子也迷蒙,水滴一声一声都像在催眠,闹得他稍不留意人便快要睡过去。他好几次从昏睡边缘挣扎着清醒过来,已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北堂列的脚步声再度响起,逐渐朝他走进。
他无法扭头去看对方想做什么,只能由着北堂列将他千斤重的脑袋扶起来。紧接着,叶片递到了他唇边,甘甜的山泉水顺着他的唇缝往里灌。
“唔……”他险些被呛到,于是配合着将水喝了下去,“你,你要跑的话,现在把我扔在这儿,还能有几分逃脱的可能……”
北堂列轻轻放下他,莫名其妙地问:“小宗锦,你想要什么?”
“……关你什么事……”
“这样,”对方走回先前坐的位置,“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背叛赫连恒吗;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待在赫连恒身边为了什么;我就告诉你。”
“……”
“一切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若是换了别的敌人说这话,宗锦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会信。
可时至现在,他对北堂列仍憎恶不起来。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对他一再示好,而是北堂列身上没有皇甫淳那种阴险狡诈的味道。
且北堂列至少,从没伤过他。
这点赫连恒都比不上——他不知道被赫连恒打伤过多少次。
眼下他也没有办法逃走,至少在药效减弱前,稳住北堂列倒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你问吧。”宗锦看着他,目光稍稍柔和了些,“你想问什么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