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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不必问,定是那湖西第一美人的手笔。
若换做平常,宗锦定会为这琵琶拍手叫好;可现如今不知怎的,他非但不觉得好听,还觉得多余得很。
宗锦将手掌插进门缝中,小心再小心地往旁撇了撇,将门缝开得更大了点。
赫连恒和那女子并未坐在正厅,而是在右面靠窗的偏屋里;宗锦眯起一只眼,从门缝里往里窥探,先见到女子弹琵琶的身影;再见赫连恒坐在她对面,惬意品茶的侧颜。
这一眼看过去,二人长得都标致周正,谁也不输给谁,称得上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好生般配。
宗锦的嘴角瞬时耷拉了下去,窥视的那只眼里透出寒光来。
琵琶声不断,女子道:“听闻赫连君也喜欢琵琶,不知小女子这手琵琶,弹得如何,可能入赫连君的耳?”
“白鹿小姐琵琶技艺绝佳,不必如此谦虚。”
——他都是几个月前才知道赫连恒会弹琵琶的,这白鹿女是哪来的情报?
——赫连恒难道看不出这对父女的有备而来吗?!
“多些赫连君称赞,”女子道,“家父希望我们有缘,有些话他不便说与赫连君听,便让我据实相告。”
“小姐请说。”
“我湖西争不过湖东,现下湖东与东廷再结盟,湖西岌岌可危。”女子的神情与她的话丝毫不符,她只是看着琵琶,偶尔抬头用清冷的目光掠过赫连恒的脸。莫说是赫连恒,就是宗锦看着她那模样都觉得酥了。
“此番说是想和赫连家结盟,倒不如说……”她话语稍稍停顿,一曲恰好到了结末,琵琶声减弱下去,直至完全停下,她才接着道,“是湖西请求赫连家的庇佑,我们本无心战事,亦不想谋夺天下,只求治下子民能安居乐业。”
“倒也不必这般说,据我所知,湖西的铁骑相当精悍。”
“是,也只有三千铁骑堪堪能看罢了。”
宗锦算是明白了,白鹿弘这手卖女儿的计策,重点还不仅仅在这女子的美色。既生得漂亮,又无一点以色侍人的意思,倒是见识不凡,说话不卑不亢,将示弱投诚也说得极为真切。
赫连恒要是娶了她,当真是笔只赚不赔的买卖。
越是明白这点,宗锦越觉得躁动难当——以赫连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只差一个挥兵进天都城的名目而已,尉迟家的没落已成定局,剩下能勉强与赫连相当的不过皇甫,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尚未可知。
这前提下,应承了湖西的嫁女,无异于同意庇佑西鹿一族。
——那赫连恒是吃饱了没事做吗?武治天下不爽吗?
然而赫连恒却没有说话,白鹿女再说:“久闻赫连君重情,亡妻已去久年,身边却连侍妾也无一人;若赫连君愿意眷顾于我湖西,三千铁骑就是小女子的嫁妆。”
——说得可真好听啊,要换做以前他还是尉迟岚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动心,然后把这美人塞给他弟弟做妻房。
“既知道我重情,”赫连恒这才道,“就该知道我无再娶之意。我心上已有人,白鹿小姐若是下嫁于我,只怕委屈了。”
白鹿棠没料到他会说得这般直接,宗锦也没料到。
小倌在门外不由地一愣,忽然间火气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种难以名状的乏闷。
他还真不知道,赫连恒竟然心心念念记挂着他的亡妻。待在赫连府多时,他从未听见府中诸人,又或者赫连恒本人提起过那位早逝的夫人。宗锦原不在意男女情事,想当然地便觉得赫连恒亦是如此。现下骤然听见这话,宗锦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了解赫连恒。
至少他心上有人这事,他从未察觉。
“……”白鹿女垂下头,再问,“赫连君想听什么?”
“我原不喜欢琵琶,”赫连恒说,“只是碰巧我心上之人爱听,才对琵琶另眼相看;不知白鹿小姐从何得知我喜欢琵琶,这消息来得不实。”
女子先是一愣,再淡淡笑起来:“先前赫连君还说让我与父亲直言,现下反倒是赫连君拐弯抹角。”
“小姐误会了,我方才说的只是不喜欢琵琶,未说我不喜欢你,也未说……”赫连恒道,“我对三千铁骑不动心。”
白鹿棠即刻道:“若是正妻之位为她所留,棠儿只求一个侧室。”
“此话当真?”
几乎是下意识的,宗锦猛地推门而入。
他手握在丛火的刀柄上,像是随时就要拔剑:“赫连恒!你不能同意!”
内室里对坐着的二人顷刻间看向他。赫连恒是一贯的波澜不惊,难得的是那个白鹿女,有人突然闯入她竟也没有半分惊慌失措。
赫连恒淡淡说:“谁让你闯进来的。”
“我……”宗锦总不能说自己是一直在偷听,忍无可忍才闯入;他只能生硬地改口道,“我,我担心你的安全,所以才,才过来看看。”
“我的侍从失礼了,冒犯了小姐,”赫连恒道,“望小姐海涵。”
“无妨……”“什么失礼了,我再不进来你魂都要丢了!”宗锦不客气地骂道,“你不能听她这么说,中了她的美人计,西鹿就是狼子野心,天下哪有这种好事,送女人还送铁骑?!”
听见宗锦这般冒犯言语,白鹿棠都忍不住蹙眉。
赫连恒忽地起身,先匆匆对白鹿棠颔首施礼:“我这随侍有些没规矩,晚些时候再来和小姐告罪。”
他说完,径直走向宗锦。
男人的骨架和宗锦比起来实在大,宗锦只觉得对方的身影忽然覆盖上了自己,将女子完完全全遮挡住。最后赫连恒停在他身前极近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太没规矩了。”
“我……”
——他要讲什么规矩,他就算如今不是尉迟岚了,也断然不会是赫连家的家臣。
——他们最多能算是联盟,是平起平坐的。
可宗锦话未能说出口,赫连恒已拽住他的手,推开了房门。不同于以往捉他手腕或者手臂,这次就好像是他握在刀柄上的手更方便拿捏般,男人的手猝不及防地覆上去,轻巧地将他的手握住,直接攥在掌心里。
赫连恒的手滚烫,而宗锦的冰凉。
一瞬间那种触感让宗锦忘了挣扎,发自本能地觉得好暖。
男人直接带着他走出去,连门也没替白鹿棠掩上;宗锦被拽着走,忍不住回头看,就看见女子抱着琵琶匆匆赶到门旁,欲言又止得看着他二人。
仿佛已在短短相处中,被赫连恒偷了心。
既然自己心上还挂念着亡妻放不下,又何必还要招惹白鹿家的女儿。宗锦在心中不爽地想着,耳边赫连恒那句鬼迷了心窍的“此话当真”不停回响。
“你放开老子,”宗锦不爽地抽手,怎料男人攥得很紧,一点也不给他抽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