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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地僵了僵。
赫连恒未再多说,只跟尉迟崇微微颔首:“那我也该回轲州了,尉迟君,年下天都城再见。”
“再见再见……”
男人领着他身边几个精兵,途径洛辰欢身侧。他深深看了眼这个外表文弱书生气、实则城府极深的家伙;对方也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般,看了他一眼。
这瞬间两人的眼神似有较量,可最终还是洛辰欢先垂眸避开。
赫连其他的精兵都等在尉迟府门外,包括马车也如同来时一般停在那里。若是眼尖些,恐怕就能发现这些赫连兵士,一个个衣着干净如新,丝毫不像是远道而来那样风尘仆仆。
江意就站在马车边上,见赫连恒出来,立刻拱手作揖,躬身低头道:“主上。”
“他呢?”
“在车上。”
“给北堂去信,”赫连恒踩上车架,正要进去时动作顿了顿,“在三河口碰头。”
“是。”
语罢赫连恒便掀开车帘,进了车里。
外头的赫连军无须多余的命令,一个个飞快上马列队,队末的人不仅自己骑在马上,手里还牵着另一披马的缰绳。江意则侧身坐上车架,抓着缰绳,轻轻一抖:“架。”
赫连的队伍便如此,大摇大摆地往久隆城的城门走去。
然而车上——
赫连恒是万万没想到,上了马车会看到如此画面。
他赫连军的甲胄扔在马车角落里,小倌坐在本该他坐的位置。这原不算什么,宗锦的张狂、目中无人他早见识过多次;可小倌并非好好坐着,而是斜斜倚着角落,脸色苍白,满头的汗。
宗锦右半边的衣衫染着血,脱到了腰际,将瘦弱却白皙的胸口露出来大半。
右肩上被浸透成暗红色的纱布已经拆开,渗血的伤口就那么敞露着;小倌嘴唇咬着纱布的一端,好似正在给自己重新包扎。他显然也没料到赫连恒会突然上来,现如今正喘着粗气,斜眼和赫连恒对视。
宗锦倏地松开牙,纱布轻飘飘地落下:“……你上来干什么?你不是骑马么?”
赫连恒将目光从他脸上挪至血肉淋漓的伤口上——明明昨晚已经替他好好上过药,怎么现如今还会是这副光景?
江意到底怎么做的事?
男人的脸上唰地沉下来,像是隐隐有些生气。宗锦一脸不解,又痛得没力气发火,只能小声道:“你不会嫌我脏了你的马车吧?”
小倌的话并没回答,他只是躬身凑了过去,在宗锦身边坐下,修长的手指捡起宗锦腰间落着的纱布:“……我来吧。”
【作者有话说:宗锦:我裂开了】
第三十三章 我言出必行
很莫名其妙的,宗锦竟没想反驳。
他只是垂着眼看男人重新将拆掉他好不容易挂上的纱布,仿佛是痛得过了头,连拒绝的念头都无法萌生。赫连恒将被血浸得湿哒哒的纱布随手扔出马车窗外,从怀里掏出块藏青色的方巾,擦过伤口周围的血。
好在他们尚未出久隆,一路都是平坦大道,不怎么颠簸。
赫连恒的动作算不上温柔,但够小心,丝毫没碰触到伤口,只一点点将周围的血污都擦拭干净。
许久后宗锦才有气无力道:“你不该给我找个大夫么?”
“……不宜在久隆多留,”赫连恒说,“等到了商州再说。”
男人说的对,待在久隆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险,谁也不知道洛辰欢会不会心里气不过,又派人来路上围杀。赫连恒的人马只能做个震慑,真要碰上洛辰欢下狠手要杀他们,在十里坡的队伍也赶不过来。
正当宗锦以为赫连恒会重新替他上药时,赫连恒的手却突然撤离;他不解地抬起头,就见赫连恒抓住他落在腰间的半边衣襟,蓦地给他拽回了肩头,然后往马车另一角靠了靠,坐下了。
他一时间都愣住了,满脑子都是疑问,倏地便问了出来:“你不打算替我上个药什么的?那你把药给我……”
“我没带着,恐怕江意也没时间带着,”赫连恒道,“一个时辰而已,忍着。”
“…………”
前一晚替他温温柔柔上药的是另一个人吗?
宗锦气上心头,又没力气发火,只能死死盯着赫连恒的侧脸,嘴角往下扯着,表情好不狰狞。
这马车虽不局促,可到底是为远行准备的,两个人并坐在主位上,腿便只能紧紧挨着。赫连恒坐得端正,宗锦软软靠着角落,膝盖就这么摁在赫连恒腿侧。
车内良久都无人说话,男人更是目视前方,动都不动,好似一尊雕像。宗锦的目光无处安放,只能落在赫连恒身上,恰巧便趁这机会细细打量了对方一番。这副皮囊确算得上赏心悦目,起先看赫连恒着常服的模样,他还觉得不顺眼;如今看习惯了,倒是也能看出些赫连恒在战场时的影子。
忽地,男人往另一边靠了靠,伸手撩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的情况。
赫连恒白玉冠束着的长发,原本老老实实垂在身后。这一动,发尾便自然而然滑下来,途径男人的肩头,撩拨似的碰到宗锦的手背。隐隐的发香也跟着飘到了宗锦的鼻间。那味道淡得如同错觉,偏惹得宗锦深深呼吸,仿佛要确认是真是假。
和野人尉迟岚、悲惨小倌宗锦都不同,赫连恒是真正的宗室出身,从小便活在万人之上,说养尊处优都不为过。许是因为这样,赫连恒的头发才那样滑,那样软。宗锦的右手虽因为伤势而使不上力气,却还是忍不住抬起小指,勾了勾,将男人的发丝绕进他的指缝间。
下一瞬赫连恒便转回头,斜斜看他一眼,淡漠地问:“好玩吗?”
“嗯?”宗锦反应慢了些,一边搅着对方的头发,一边呆呆问道,“什么?”
“我的头发,”赫连恒说,“好玩吗?昨夜你亦是如此,想来是很好玩。”
突然被男人戳穿,宗锦猛地将手收了回去:“……什么好玩不……嘶。”话未说完,痛就让他乖乖闭了嘴。
晨起时肩上的伤明明都不怎么疼了,谁知折腾半日下来,竟比昨夜刚被洛辰欢刺伤时还严重了。仅仅是将手抽走而已,宗锦就疼得眉头拧巴,眼眶都跟着湿润。
“别乱动,”赫连恒再开口,“免得这只手废了。”
“……我懒得搭理你。”
“若是喜欢玩,那便玩,”男人说这话时不带一丝情绪,既非是退让,也非是嘲弄,更让宗锦捉摸不透,“我并不在意。”
“不在意你还特意说,自相矛盾……”
车里虽然闷,宗锦却也没打算和赫连恒闲聊解闷;他避开对方的视线,仍旧一副半死不活的虚弱模样看像置于身侧的长刀——就是他和江意离开尉迟府时拿走的那一把。尉迟岚崇尚武力,自然也对名刀神剑很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