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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的几台自动旋转洒水器,骤然大面积喷出强力水柱,造成冲击和视野盲区,有两台前进的摩托车猝不及防摔了车。

陈家宿和陆玺也一人抱起一把车载大口径高压水枪,激烈扫射。

“二哥!带今宝走啊!”陈家宿喊道。

陆玺玩兴奋了,一副身临枪战的样子:“我——们——垫——后——!”

这俩简直冒傻气,连乔翊都跟着丧心病狂。

纪淮周一面觉得他们很幼稚,很愚蠢,一面又止不住胸腔震出几声笑。

算了,随便疯吧。

纪淮周低头,和许织夏相视一眼,她眼睛很灵,瞳仁像是世上最纯净的钻石。

他笑了下,不负他们好意地给她戴上那顶冠冕:“能不能成一段佳话,就看你了,小尾巴。”

许织夏眨眨眼:“看我什么?带你逃婚?”

纪淮周一跃而下,不让她再骑了,臂膀勾着她的腰,抱她下马。

一拍,马儿原路奔回。

“带哥哥私奔。”他在话音里攥紧了她的手,牵着她飞奔了起来。

双层红巴士护在他们身后,硬生生将国宾摩托隔开安全距离,高压水枪劲儿大,水柱交织成一片。

纪淮周拉着许织夏在前面逃亡。

后面的乔翊车技刁钻,陆玺和陈家宿激情酣战,场面乱作一团。

他们谁都不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五个人再一次的疯狂,不是在东栖岛,而是在伦敦。

一轮红日悬于天际,泰晤士河倒映出闪烁的光影,好似酡红的晚霞,惊得岸边的白鸥不停拍打翅膀。

空气中响起激昂的奏乐声,麦克风里,主唱热情如火的声波,唱的还是那首粤语歌——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

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时光瞬间分分秒秒迅速倒带,一直退回到在他们东栖岛的那个暑假。

红日的海边,冷焰火如繁星点点,她踩着细软的沙子,在四溅的水花里又跑又躲,被哥哥们掩护在身后。

——咱们做个约定呗。

——十年后再来。

许织夏一只手捂着头顶的冠冕,一只手和纪淮周牢牢握着,同他奔跑在伦敦的街头。

洒水器自动旋转,漫天降着人工雨。

混乱中一道水柱误冲向许织夏,纪淮周一把提起她腰,如丝如雾的雨雾里,她双脚离地,被他抱着转过一圈,水柱全冲在了他的背上。

就像当年在海边,他全程在当她挡水枪的肉盾。

一落地,他们又牵住手,迎着那轮红日,争分夺秒地狂奔起来。

明明累到喘不上气,但许织夏觉得,她能和他一起,就这样奔到世界的尽头。

此刻奋不顾身的他们,像几朵在黑黝黝的枪口下,照样不依不饶盛放的罗斯德玫瑰。

那天有红日,有乐队摇滚的节奏,有四溅的水光,还有他们整整齐齐的五个人。

十年的约定约的不是东栖岛,是约定的人。

这是他们迟到四年的十年之约。

许织夏朝着他手臂别过脸,躲着飞溅过来的水花,眼里却是笑盈盈的,一脸明媚。

他们在红日下出逃。

奔跑着,纪淮周把她的手拉到唇边,滚烫的温度,吻在她的手背。

昨天的他们已经死去,今天的他们,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年轻的他们。

第56章 风传花信

【我们在别人眼中是疯子,但是没有关系,我们在彼此眼中,是海上生明月,是良辰共此时。

——周楚今】

-

这是一个要活得理智的年岁。

理智,但不该失去野性。

四年前的纪淮周为她妥协,被扣下护照,自愿戴上枷锁,杳然不见她的夜晚似迷雾,他在伦敦街头身形颓唐,漫无目的。

四年后也是伦敦的街头,许织夏不远万里来到他身边,奋不顾身拉他出逃。

重要的不是逃亡的意义。

重要的是那一刻,他们与自身灵魂的距离如此之近。

而他极其需要这样一个时刻。

将他们身不由己分离四年的阴郁,将与纪淮崇的此生错过,将对周故棠的悲哀和对纪世远的恨,将心里所有压抑的情绪,通通宣泄出去。

在潮湿而暴烈的疯狂下,他们奔进港口,上了即将起航的贸易船。

一艘西洋贸易三桅帆船。

低矮而逼仄的一间船舱里,木质床板上铺着层深咖色陈旧但干净的棉被,旁边有几只橡木桶当床头柜,那顶冠冕砸上面搁着。

许织夏双手撑在床边。

一切狂欢都平息了,她却没有陷入情绪的钟摆效应,没有落寞和空虚。

她静静坐着,望向那面船舵形的圆窗户。

夜色渐浓,海上一轮明月,粼粼光映,海面荡开航行波,如发光的丝绸,夜晚海水的蓝色,深得像那人的眼瞳。

舱房的木门“吱呀”开响。

许织夏回眸。

毕竟不是客船,条件简陋,舱门矮他一截,他进来时还得弯下脖颈。

许织夏看得笑起来,鹿眼眯成月牙。

纪淮周瞥她一眼,哼笑着关上门,过去坐到她边上,展开带回来的那块新毛巾,盖到她头上。

许织夏乖乖由他擦着自己半湿的头发。

可能是体力透支了,她声音很是柔软:“哥哥,我们上船了,陆玺哥他们怎么办?”

纪淮周若无其事:“不管。”

许织夏低着脸,向上瞟他。

放在寻常,她肯定要说不能这样,但那天的经历实在太过奇妙,再荒谬的事想想似乎也都是合理的。

于是她一反常态地笑了,露出部分整齐洁白的牙齿。

纪淮周跟着抬了下唇,神情却故作肃沉:“都在海上漂泊了,还笑呢。”

许织夏脑袋被他擦揉得微微摇晃,轻声说:“……好像在做梦。”

他佯装着,戏谑道:“知道自己多疯了?”

她嘴角笑痕加深:“但是特别开心。”

他们仿佛是几个熊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地把世界当成了一个巨大的游乐场。

在游乐场里,一切荒诞和癫狂都被允许,唯一不允许的,就是没有尽兴。

尽管无厘头到了极致,但往后每每想起这一天,许织夏就觉得,头顶炸开了美妙的烟花。

脑中不经意间闪过一道光,许织夏顿时如梦初醒,一激灵挺直腰背,连忙在胸间摸索。

隔着毛衣触摸到戒指的硬度,她才舒了口气。

纪淮周勾起唇角,给她擦完,再胡乱擦了两下自己的短发:“怎么了?”

许织夏解开后颈的项链扣,黑银兽面骨戒挂在链子上晃了晃,被她轻轻放进手心。

她托着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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