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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神情,几度张口又闭上,黎青梦冲他笑了一下,说:“不用安慰我,我没事。”她盯着他的脑门,“你额头怎么那么多汗,给,擦一擦。”

说着掏出口袋里的一包纸巾递给他。

康盂树喉头一滚,伸手去接纸巾。

指尖碰到薄薄的塑料纸时,他顺势张大手,连着纸巾将她的手一起包进手心。

黎青梦对这个触碰没有任何波动,脸上仍旧是麻木地笑着。

他单只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蹲下来,蹲到她跟前,仰头看着她:“不要笑了,笑得很难看知不知道。”

黎青梦僵着脸道:“那总比哭好吧。”

“为什么不能哭?女孩子可以哭,哭多大声都没关系。”

她拼命摇头,视线挪向中央的那具棺木。

“离别的时候不能哭,不然我爸会以为我舍不得他的,走不安定怎么办。”

康盂树抓着她的手紧了紧。

黎青梦话锋一转:“虽然我还是很生他的气,我特别想质问他为什么总是这样。当初家里出事的时候瞒着我,现在也瞒着我,我永远都被蒙在鼓里。”黎青梦仰起头,眼睛快频率地眨动着,“他就这么自以为是地帮我划分了什么是该丢下的包袱,他觉得他很伟大吗?”

这些听着像是责怪的语句,每个字都化作飞镖,最后扎回了她自己身体里。

“可是,最该死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她自嘲地扯着嘴角,抬起没被他牵住的那只胳膊遮在眼睛上,喃喃。

“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关心他,没有发现他一直在强撑,是我害怕再听到病变的噩耗,忽略了本来可以发现的信号。是我自私,我真的很自私。”

“这些日子……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康盂树不知所措地沉默。

他一路上练习的那些长篇大论都在此刻成了最最不合时宜的话,因为那一晚发生的吻在此刻已经变得无足轻重。

而安慰的说辞呢,也显得过分苍白,不如不说。

如果让方茂知道他败家地烧掉大几万的货款,紧赶慢赶开车回来到她身边,却屁都蹦不出一个字,一定会骂他脑瘫。

但他脑子里的确只有这么一个莽撞的念头,哪怕此刻回来是毫无意义的。可如果往后,她想起这个痛失至亲的夜晚,能够有一个人沉默地陪在自己身边,会不会就不那么难受。

如果是这样,他觉得就值了。

康盂树站起身,一把揽过黎青梦的脑袋,轻轻往自己身上靠。

她遮在脸上的胳膊顺势滑下去,转而抓住他的衣角,脸深埋进他的衣服里,闻到了一股潮潮的汗味。

那是很久以后黎青梦回忆起这个黑色的夜晚,都不会忘掉的味道。

就是因为那股潮湿代替了她没流出来的眼泪,她才能在最后都保持微笑,哪怕亲眼目睹着黎朔冰冷的躯体在焚化炉内再度炽热起来,变成灰烬。

*

尸体在第二天火化完毕,黎青梦捧着骨灰盒准备打辆车离开,康盂树把一直停在不远处的货车开过来,打开车门一扬下巴:“还用叫别的车吗?上来。”

黎青梦抿着唇:“……你也熬到现在了,不要疲劳驾驶。”

“这有什么,我跑货三天三夜都不带困的。”

最后黎青梦拗不过他,小心翼翼地抱着盒子坐上副驾。

这天的南苔天气阴沉,刚过正午依旧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云,但却没有雨,空气很闷。两人凝视着前方的一团白色雾气,康盂树开口问:“回筒子楼?”

“嗯。得赶紧收拾一下,我买了傍晚的车票回京崎。”

“哦……对,你爸的墓地应该在京崎。”

他似是才反应过来,自言自语了一句。

这个意料之中的讯息再度砸得康盂树不知所措。

黎青梦点头:“他早就买好的,就在我妈隔壁。”

他废话了一句:“那时间挺赶的,我开快点,你应该还要回去收拾吧。”

黎青梦很长时间的沉默,尔后说:“是有很多东西要收拾,毕竟也住了挺长一段时间。”

这话背后的深意让康盂树差点方向盘打滑。

他直愣愣地看着路前方,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收拾那么多,是要搬走了吗?

他害怕得到那个确切的回答。

毕竟,南苔确实没有值得她再留下来的理由了。

不是没有预料到这一天,只是这一切都来得太仓促了。

仓促得和第一次梦遗没什么区别。

一张湿掉的床单宣告他无忧无虑的孩提时代结束。而黎青梦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也宣告了他没心没肺的过去到此而为。

如果这也是一种发育,那他的身体必然有什么东西被抽走,变得再也不完整。

车子在余下的沉默中前进,开到筒子楼下,康盂树一把拉住即将下车的她。

她回过头。

他盯着她说。

“把票退了。”

第48章

黎青梦在听清他说的四个字之后,这两天来几乎已经缓慢到不会波动的心脏忽然又剧烈弹动了那么一下。

她重复问:“你说什么?”

她总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康盂树斩钉截铁地重复:“把票退了。”

“……?”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结果,康盂树说的却是——“我送你去京崎。”

她愣住。

良久后,黎青梦露出一个微笑,很得体地拒绝他:“……不用吧,你不是说你一个人开不来吗?而且这一次只有我自己,不用非坐你车了。”

情况和上次完全不同,但是康盂树却坚持。

“我开得来。”他言简意赅,“我去把车子洗一下,我们干干净净地送你爸回家。不要让他挤全是人的火车。”

这句话,一下子就戳到黎青梦的心坎里,令她顿时失语。

“而且……”他顿了顿,“你应该要带走挺多东西吧,坐火车多不方便,发快递还贵。用我的车子装正好。”

最后,黎青梦点头说好,转身上了楼。

她答应他,并不完全是因为那层表面的意思。

她听懂了藏在那话里的另一层深意,恰和自己刚才所想的完全相反。

并不是挽留,而是送别。

他送的不仅仅是黎朔,还有她。

就像那天晚风的露台上,只有他们两人坚持看到最后的电影。

他们一直坐到了谢幕的字幕滚动到最后一行才起身。

这次回京崎的旅程,就等同于滚动的字幕,他邀请她坐下,看到最后。

她又怎么能不看呢。

这已经成为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有始便有终,总该好好告别的。

*

黎青梦来到洗车厂时,康盂树的车子还没洗完。确切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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