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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哥没什么意见,周景立刻去接了盆清水又拿出伤药,小心地把对方扶起来。鞭伤基本都在后背和腰臀,只除了第一天晚上匆匆一瞥,梁晨没有让他见过,就连上药都是自己关在屋子里胡乱抹了两把了事。而这回大概因为消耗了过多心力,周景架着他将睡衣褪到腰部以下,他也只是恹恹地抬了抬手。
小半周过去,后背原本纵横交错的痕迹已经淡了很多。周景一边偷瞄对方表情一边把毛巾浸水拧干,温热毛巾贴上背脊时候对方反射性抖了一下,他举着毛巾僵了半晌才重新轻轻地贴了上去。三十七道,这些被另一个人印在哥哥背后的痕迹有三十七道,每看一眼,那种阴暗得恨不得杀人的情绪就浓烈一分。何止杀人,他简直想把所有碰过这片皮肤人的手砍下来,见过这具身体的眼珠挖出来,浇上汽油烧得一点灰都不剩。有多少烧多少,烧不化的骨头可以全磨成粉……惊觉眼下状态不对,他蜷了蜷手指,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哥,”周景呼出一口气:“还会痛吗?”
梁晨把头侧向一边:“你什么时候把药还给我?”
周景抿了下嘴,假装没听见地放下毛巾去够茶几上的膏药。够到一半他忽然顿住了,猛地回头盯住对方的肩膀——哥哥的胎记不见了!那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印记没有了!只有一片宛如皮肤被剜走的畸形旧疤和旧疤附近裂纹般的细长划痕,细长的、比正常皮肤稍浅一点的、远远看上去有些反光的划痕。
一枚寒冰的长钉狠狠契入心脏,又痛又冷浑身发麻,电光石火间周景心中升起一个过于可怕地猜想。他按住自己发抖的手腕,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声线:“哥,哥……你肩膀和脸上的伤,是、是怎么、弄的?”
但他哥哥只是麻木地又问了一遍:“你什么时候把药还给我?”
第59章
59
二三线城市的凌晨很黑,大多数临街商铺只会开到晚上八九点。而营业到更晚的夜宵摊或是酒吧只零零散散分布在不甚亮堂的街头巷尾。比之大城市夜生活灯红酒绿,电视塔广告屏镭射灯潇洒恣意将那一块天空装点得亮如白昼,C市的夜就是村头里羞羞怯怯的小家碧玉。这一点倒是和B镇很像,睡不着的时候总感觉窗外的那片漆黑一直不言不语注视着你,静得人心慌。
他听见卧室里翻身的声音,过了十分钟,又是“吱嘎”的一声。梁晨大概坐了起来,周景瞪着天花板立刻绷紧了身体,以为哥哥又会像前上次一样趁半夜摸出来翻药。他哥还不知道自从自己第一次戒断反应之后周景每晚都睡不实,卧室里有任何微小的动静都会让他惊醒。周景放轻呼吸,仔细关注着另一头的动静,好在此时他哥并没有发作犯瘾的迹象,空气中安静了一会儿响起一声打火机的轻响。他想起晚饭后梁晨找他要了支烟,没有抽,小心放进自己口袋里,没想到是留到了现在。
在那支烟抽完之前周景都在想梁晨。在毛宇乐之后,他又联系了几位查到的跟梁晨大一时期联系较多的老师同学。已经留校了的辅导员十分谨慎,没有透露任何信息;叫焦琳的姑娘在他报出自己名字的瞬间就挂了电话;而唯一的进展来自跟梁晨并不熟的前室友——他告诉周景,梁晨退学前学校里曾盛传他是出来卖的同性恋,也有说他被人包养,拍了那种照片然后被金主老婆报复发到了校园网里。这些照片很快就被删除,他不是很关注这些也不知事情真假,但的确是从那之后,梁晨就再没有在学校出现过了。
周景后来也登陆过那个校园论坛,果然再检索不到任何信息,干净得匪夷所思。梁晨退学的原因、空白的一年以及周启天的隐瞒和谎言,只要有疑点,他就会追究下去。
梁晨抽完烟之后又躺了下去,翻来覆去很久快四点才断断续续眯了一会儿。这段时间他失眠得越发严重,戒断发作也十分频繁还坚决不去医院,常常搞得鸡飞狗跳。周景已经基本上不会外出了,随时准备在他哥难受时候照顾他。
梁晨后来再没有做过试图从周景手上抢药之类的蠢事,但失眠和耳鸣总是难以忍受,平日尚且可以忽视的幻觉会也在此时雪上加霜。白瓷砖上的血手印和洗水池中一缕缕的乌黑长发,女人尖叫着咒骂,他头痛欲裂,仿佛又回到刚得知母亲自杀的那个傍晚。他一个人办完了医院的结算,头重脚轻准备葬礼,处理遗产登记,跑完所有身后手续。连轴不休不眠转了一周艰难支撑着自己没有崩溃的唯一理由是小景还在。小景,他的小景,啊——
“哥!”周景听到他的叫喊冲进房间,架着梁晨的双手阻止对方继续敲打自己的脑袋:“我在,我在这的啊。怎么了?头很痛吗?”
梁晨愣了两秒之后反应了过来,立刻死死闭紧了嘴巴。他的眼睛根本聚不到焦,木然地扫过蹲在他床前满脸焦急的弟弟,又抽回双手翻了个身把自己更深地埋进棉被里。
周景在哥哥的床边站了很久,忽然想起在A市重逢后,他就不准梁晨叫他“小景”了,而他一向听话的哥哥却似乎对这个幼年的称呼分外执着。后来他在操完他哥时候故意用这个称呼羞辱对方,逼得人终于改了口。之后这么多年,梁晨都只规规矩矩叫着他的名字——直到刚才。
所以,为什么是“小景”?
他直觉梁晨呼喊的并不是自己,拼命回忆哥哥最后一次叫他“小景”是什么时候,当时对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份怀疑和忐忑一旦成型就令人极度地坐立不安,焦躁得宛如有团烈火在心底翻来覆去灼烤。连办公都十分心不在焉,接到一个地方单位的电话周景还以为对方打错了。那边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大着嗓门嚷道:“啊?你不是梁景吗?”
周景一震,立刻坐正了身体:“我是。”
来电是B镇的一个地产公司的工作人员,去年城镇规划公司跟政府合作把他们老房子包括梁莉工作过的老厂子那片都买下来,准备推了修个中心商场。那条小巷又老又旧阴暗潮湿,除了懒得动弹的老年人大多陆陆续续搬了新家。现在老房要拆迁要补贴一大笔钱,拿了钱的都喜气洋洋而卖了房的悔不当初。等到今年年初绝大部分住户都安顿妥当,唯有包括梁莉在内的两三家人迟迟没有来办理手续,只得挨个联系产权房主。
周景出国前就用的这个手机号码,他不奇怪对方能找到他,但是:“我很早前就搬走了。那个房子,房主应该是梁莉或者梁晨?”
“啊,等会儿!”那边停了一会儿,估计去翻查资料:“哦,七年前换的房主。是位叫梁晨的先生按照原房主遗嘱来办理的交接手续,原房主把房子留给了梁景。”
周景一下子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