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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晨反常地穿着遮住领口的长袖外套,在餐厅对方弯腰拾起掉落的筷子,不小心撩起的衣摆下显出一块腰上的青紫痕迹——就像之前他留在梁晨身上的一样。他忍耐地坐上餐桌,反复提醒自己无论他哥跟谁睡了又或者跟多少人睡了都与他无关,中途梁晨又站起来,明目张胆地撒谎要去补习。周启天显然很不高兴,但又不想为了不讨喜的长子败坏兴致,挥手放人走了。周景都要把手里的杯子捏碎了,却只能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哥哥在大晚上跑出去。

“你不知道我去哪儿了吗?”梁晨轻声问,随即又自嘲地摇头,他的弟弟的确不是那种会在背后使坏的龌龊小人。更何况如果周景想要教训他还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他只是站在这儿用这种看垃圾的眼神盯着自己,就足够叫人痛不欲生。

“什么意思?”周景皱眉,眼尖地发现他哥怀里揣着本脏得看不清本来面目的东西,伸手就要来拿。梁晨吓了一跳,想要阻止但全身都没什么劲儿,反应也慢了半拍。争夺间本就破破烂烂的速写本被扯散,沾满泥浆的纸张雪花一样被撒在了空中,又在一屋子静默的空气中铺了一地。

在看清地上那些画的瞬间,周景呼吸窒住了。那些都是他啊,坐在桌前一边喝牛奶一边玩手机头顶还有一搓不自觉翘起刘海;坐在教室倒数第二排岔着长腿百无聊赖地转着笔;又或者是和背着包和同伴走在去食堂的路上;还有一张显然是校内篮球决赛的默写,他在倒数第二节 结束前五秒钟跳起来投进一个三分。那些都是他啊,但又有一点不一样——他是不会对着梁晨好脸色的,而那些画中的周景,望向画面外的眼里总溢满笑意。那是画着藏于心底不可企及,只在幻影中奢望的一点点温柔。

他像是一个外来者鲁莽闯入并破坏了一片脆弱的水晶森林,像是无意间窥破了一个巨大的秘密,从而被突如其来的信息震得心跳过速手脚麻痹。这些,这些是什么意思?他那个放浪成性的亲哥哥为什么会偷偷画着这些?

而梁晨只是沉默地站在铺满画稿的卧室中央,手里还捏着两张被撕坏的速写本残骸,脸上一片空白的麻木。

“……梁晨……”周景忽然失去了那股子兴师问罪的勇气,甚至有些无措地看向对方,无意识地想要寻求一个解释和确认。

但梁晨疲倦得连转下眼珠都觉得累。

事到如今,他的心脏他的血肉他的骨骼他的内脏终于都被全部剖开,一一碾碎,而后那些血淋淋的肉糜被一件件地摊开挂在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任由他唯一的观众品鉴观摩评头论足。他理应觉得恐慌,却早已失了恐慌的力气。

“我困了。”他最后说:“你看完就出去吧。”

他是真的困,像是这辈子没睡过觉一样一头栽倒在床上睡到第二天中午,起来后仍旧很困,想要做题都看不清卷子上的字迹,趴在桌子上想眯会儿转头又睡了过去,被周景敲了几遍门才想起下楼吃东西,游魂一样睡不清醒楼梯都踩空一格。

六月七日那天他带上昨晚准备好的文具袋出了门,本以为不会有人记得他高考这件事,走出院子却发现王叔开着车等在门口。实验中学这两天被用作高考考场,除了考试的全校师生都在放假,周景不用上课,有人专门接送让梁晨受宠若惊。王叔十分爽朗解释道是小少爷昨天特意提醒他的,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啊!梁晨几乎是立刻感到了坐立不安,按捺住夺门而出的冲动捏紧文具袋。这个点街上已经陆陆续续有了不少车辆,考点附近有往常三倍数量的交警疏导道路,他看着窗外,喃喃地答,是啊。

考试的两天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很快就过去了。考完后周启天顺口问了一句也没有再提,而梁晨自己已经回忆不起考了些什么题,要了估分的答案看着却都觉得陌生。自己很有可能考砸了,梁晨坐在床角盯着一张路上发的各类专职学校招生广告发呆,但没有关系,只要能离开A市,读个专科也可以。

高考后的同龄人都跟雀鸟出笼一样,特别是成绩分数线出来前的这几天,管他妈的先玩个过瘾。各种理由的毕业聚餐、谢师宴层出不穷,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喝得烂醉跑大街上拼舞的,小情侣一半欢喜一半愁。暗恋的明恋的恋人未满的都借着高三最后的尾巴疯一把,KTV点得最多的就是《同桌的你》,离别前最是表白高峰,谁都舍不得散场,谁都不想留遗憾,青春三年在今天有一个圆满的结束。

但这些和梁晨都没有关系。

他联系了梁莉所在的专科医院,去商场买了不少营养补品又订了张去B镇的硬卧。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周末,梁晨给周启天发了个短信就背上包准备坐地铁去火车站。他有些笨拙地提着几盒营养品下楼,然后看到周景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他的弟弟一言不发地望过来,旁边也放着一只行李包。实验中学的准高三在考后第二天就被招回校补课,但有保送资格的竞赛生显然没把补习放在眼里,不然也不会在本该上课的时间等在这里,兜里还揣了一张同班次的火车票。

“我去看看妈。”周景这么说。

梁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弟弟看望母亲,而梁莉也应该十分想见周景。他将手里的补品袋子换了只手,无言地越过客厅推开门。

周景愣了一下,背上包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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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啦——

第24章

24

两年半前,从B镇坐火车到A市最快要十七小时四十五分钟。中间提了一次速,现在的硬卧票只需要十二个小时。他们在傍晚六点过检票上车,周景的下铺跟他不在一个厢,然而等梁晨把包和袋子提上上铺的行李架就发现他的弟弟不声不响地爬上了他正对面的床板。下铺比上铺贵上一点,又更舒适,有的是人愿意跟他换,梁晨只是不理解,连带着这些天的周景他统统不理解。除了被弟弟否认的亲缘关系,他们之间就只有性,而梁晨甚至不确定周景是否对他的肉体满意,操他操得高不高兴。所以那些仿佛试探的接触,看似无意的靠近,比起欣慰他更觉得茫然,以及不知高悬于顶那柄利剑将在何时斩落的惶惶。

十二个小时兄弟俩基本没有对话,只中途毫无长途经验的周景没有带水嘴唇干得起皮,梁晨给他递了瓶没开封的矿泉水。下了火车又是一小时的中巴,他们在车站附近的小吃摊坐下打算先解决早餐。梁晨没什么胃口,给自己要了碗豆浆给弟弟点了煎饼油条粥,然后就端着碗看街上稀稀拉拉的来往商贩出神。周景两三口把早饭吞了,直觉不喜欢他哥最近这种总是神情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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