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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敏感,此时在黑暗中感受到江从鱼的鼻息,更是浑身上下都燥热起来。他并没有因为江从鱼听话就放过他,反而把江从鱼攫得更紧。
两人在暗室中折腾到差点误了早朝。
还是难得的大朝会。
江从鱼收拾整齐混进了翰林院同僚的队列里,本来按照他的爵位可以排到殿内去,但他觉得和同僚站在外面更舒坦,平时碰上自己要来凑人头的大朝会就与阮遥他们待一块了。
阮遥与他私交甚笃,瞥见江从鱼是从禁中出来的,凑过去问:“你昨夜又和陛下秉烛夜谈、抵足而眠了?”
江从鱼不是第一次被阮遥这么调侃,倒也练就了脸不红心不跳的好本事。他说道:“就是有事入宫与陛下商谈。”
阮遥想到这两日听到的风声,小声与江从鱼嘀咕起来:“这次怕是得来真的……”
秦首辅这几年没少请辞,只要有点什么天灾人祸,他就要写封言辞恳切的奏疏说要乞骸骨归家。一开始大伙还觉得秦首辅当真毫不恋栈权位,后来听多了这样的话就觉得不新鲜了。
这回秦首辅自己家乡赈灾没赈好,弄得太溪县到处贼寇横生,失地百姓流离失所,当真归家去的话怕不是会被人活活撕了?
江从鱼听到阮遥压低声音的话,也敛起了对楼远钧一大早胡来的那点埋怨。
今天秦首辅进宫表态说会请辞,今天这次大朝会也不知会如何。
江从鱼正想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后方传来。他转头看去,看见了作武将打扮的镇南侯。
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那张颇具儒将风度的脸庞给江从鱼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没等江从鱼细想,镇南侯已经迈步入殿。
阮遥用手肘撞了撞江从鱼:“你怎么了?”
江从鱼道:“没什么,就是不知为啥总感觉镇南侯有点眼熟。”
阮遥思量了好一会,提醒道:“这你都没想起来?他长得和陵游有点像啊!”
他们和陵游曾一起出使北狄,阮遥也是认得陵游的,对他那身医术颇为佩服,还送过陵游几次酒,想着以后家里人要是需要救命说不定陵游会看在酒的面子上伸手救一救。
江从鱼经阮遥这么一提醒也发现自己这是灯下黑了,竟没想起陵游来。
他越想越觉得奇妙,不由感慨道:“没想到世上居然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就是气质一个天一个地,我都没把他们想到一块去。”
阮遥不愧是看话本多(甚至自己也写)的人,接口道:“陵游不是孤儿吗?说不定他们是失散多年的亲父子呢?可惜陵游刚好走了,不然可以让他跟镇南侯见个面。”
江从鱼道:“陵游没走成,他现在待在庄子上给我收留的流民治病呢。不过见了面也……”
江从鱼还没说完,旁边就有人插话:“你说什么?!”不知为何,这人的声音都有点变调,似是十分着急。
江从鱼疑惑地转过头,只见那是说话的是镇南侯之子,他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惊慌。
他们这是瞎猜陵游身世被人家本人听了去?
镇南侯长子追问道:“你们说的陵游是不是昨日与你一同出城那人?”
江从鱼点头,正要再问,却见镇南侯长子已经转身往宫门处跑。
他心中一凛,觉得事情必然有异。
江从鱼与阮遥说了一声,过去寻了个相熟的禁卫,命他带人跟上镇南侯长子。
第101章
朝会已经要开始了,江从鱼没办法跟出去。他想了想,没回翰林院的队列里,而是入殿混入公侯勋贵之列。
江从鱼站到了镇南侯身边。
昨日他送陵游出城,与镇南侯父子俩是见过的。
当时陵游的态度是怎么样的?陵游对谁都差不多,嘴巴毒得很,谁的面子都不给,所以他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江从鱼只恨自己心太大,两边都面对面碰上了,他居然都没发现相像之处。
他相信陵游的自保能力以及林伯为他安排的庄户的应对能力,但不代表他可以不担心。
江从鱼挺直背脊看向旁边的镇南侯,问道:“你到底准备利用流民做什么?”
镇南侯问:“永宁侯何出此言?难不成北地流民还能是我一个镇守南方的人造成的不成?即便你是天子近臣,也不能这样污蔑同僚。”他转过头与江从鱼对视,“要知道诬告者可是要承担自己所告罪名的!”
江从鱼道:“那为什么你儿子知道陵游在那里,就连朝会都不上急匆匆地跑了!”
镇南侯脸上的肌肉紧绷着,额头青筋条条绽起。
……他那儿子,真是个蠢货。
镇南侯神色很快恢复平静,他知道事发以后自己可能会死,自己儿子也会死。
但他不在乎,反正他也不是很想活着。
“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要跑?”镇南侯说道,“你若当真想知道的话,你自己跟过去看看不就知晓了?”
江从鱼已经派人跟过去了,他知道若是真有什么事自己过去也是添乱,说不准还得别人分神来护着自己,所以他没上镇南侯的当。他说道:“我不去,我在这里看着就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了。”
镇南侯冷笑道:“那你就看着吧。”
此时楼远钧到了。
大朝会正式开始。
殿外又下起了雪。
不等御史出来弹劾,秦首辅已出列自陈自己在此次赈灾过程中的失察之罪。
只是这次又怎么可能只由他自己来结束?
没等楼远钧对秦首辅乞骸骨归乡的事表态,陆续有一批御史站了起来,弹劾秦首辅失职、弹劾秦首辅受贿、弹劾秦首辅结党,仿佛转眼间他对朝廷而言就连半点苦劳都没有了。
秦首辅脸色沉沉,独自立在文官首位。平日里逢迎他的党羽都噤声不语,生怕牵连到自己。
人情薄似纱。
江从鱼抬眼看向御座上的楼远钧。
楼远钧的面色也不太好看,秦首辅虽不是他亲政后才委任的,却也是他留用这么多年的首辅。
虽说秦首辅用秦首辅主要看中他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并不认为他能力多强、私德多好,但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何况是打个首辅?
难道要他把人用完就杀了不成?那以后谁还愿意尽心尽力为他办事?
楼远钧脑海里正酝酿着一场风暴,就对上了江从鱼关切的眼神。他微微一顿,收回了望过去的目光。自己要怎么做,难道还要考虑江从鱼的想法吗?
想是这么想,楼远钧还是没有当场发火,而是命有司去核查御史所弹劾的内容是否属实,并让秦首辅归家等候有司审查。
太溪县的情况实在太糟糕。
秦首辅连自己家乡的情况都能被有心人瞒着这么久,确实不适合再担任首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