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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灰,笑嘻嘻地捏在手上,似是打算拿回去当罪证使了:“小娘子莫急,给你一天时间,想好了随时来找我,否则我要报官了。”
旁边百姓目光闪烁,显然没少吃过这个?地痞流氓的亏,口不敢言,只敢把宣榕薅到一边道:“啊女郎小心!没砸伤吧?”
“可惜了……这么多药毁了。我孙儿今晚用药怎么办哟……”
“唉,先?回去吧……姓蒋的盯上这边了,走走走……”
来义诊的本就是身无长物的贫苦百姓,宣榕没指望过他们能?反抗地痞。
谈不上沮丧失望,只是有点失落,她茫然地看着蒋屠夫耀武扬威地走远。
她当然有能?力让蒋屠夫之流受到惩戒,甚至只需要轻飘飘一句话。但?这不是因为她占理,不是因为蒋屠夫做错了事,而是她能?调用公主府的兵卫,能?命令州府的官员。
可用强权惩治强权——真的是公理吗?这未免也?太不可复刻了。
有什么办法,能?让所有人?不惧权势吗?
哪怕一个?乞丐,也?不敢有人?伤其性命,夺其财物?
宣榕出神的功夫,蒋屠夫已然拨开人?群走远,忽然他像受惊的野狗一般,一跳起来。
只见本在他手里的药包,不知怎么,被一个?少年掠了过去。
少年将药包在掌心抛起又接住,戏狗一样,看着蒋屠夫左挪右看,淡淡道:“打猎受了点伤,这药我要了。可行?”
宣榕抬眸望去。是那日雨中讨药的伤者。十几?天不见,少年像是又拔高些许,神色恹恹。
她心头一紧,生怕蒋屠夫冲他发难,可屠夫却僵了片刻,嘟囔道:“行行行给你。”
宣榕惊诧极了,见少年迈步走了过来,问?道:“他……怎么这个?反应?”
少年唇齿间溢出冷笑:“欺软怕硬呗。我前日卖给他一头剥了皮的猛虎,而且我身上有刀。”
宣榕哑然:“那他确实?会?怕你。”
少年瞥了眼?她神色,挑眉问?道:“你想给他妻子收殓安葬、鸣冤诉苦?”
宣榕顿了顿:“你怎么知道?”
少年嗤笑一声:“都写在脸上了。那你有的伤脑筋,这人?不好缠。”
他环顾四?周,像是果真坐实?了猎户身份,从废墟里刨出那张竹椅,又轻车驾熟地从倒地的木柜里翻出金疮药,把宣榕按着坐下,顿了顿,好像在给突然来此找借口,打着商量问?道:“能?否再帮我右手换次药?”
第49章 同游
百姓离去, 行人渐稀,宣榕自然点头:“当然可以。你这几天没碰水吧?”
“没有。”少年摊开手。宣榕便拿药酒冲洗银剪,剪开他?缠掌白布。
少年人的手漂亮修长, 适合弄剑抚琴、执子捻棋,掌心居然有一颗若隐若现的痣, 本该鲜艳, 却被?结痂疤痕遮掩。估计伤口愈合后, 能彻底覆盖这颗痣。
宣榕给他?清理换药, 道:“伤好得不快,是?身上带伤去打猎么?也不晓得歇两天。暂时别用右手了,再?用得废。”
饶是?刚经历恶意指摘, 她也?依旧温声细语,仿佛万事万物都入她眼, 又都未入她眼。
少年垂眸, 看她眉心朱砂, 和睫羽上零落的碎光,天鹅一般修长的脖颈侧面, 有一道划痕——方才药摊被?掀翻,熬药瓦罐崩裂的碎瓷划破肌肤。
不深不长, 但在白瓷一样的雪色肤质上, 极为醒目。
少年盯着看了许久, 左手指骨不自觉蜷起。直到手掌被?再?次缠上纱布,打了个小?巧的结。宣榕抬头笑道:“好了。若是?养伤期间, 生计难求, 可到寒山寺暂住几日?。上次你说来不了, 是?忙还是?担心诊费?我这边不消钱的。”
少年静默半晌,淡漠道:“……不用。不是?。我不是?姑苏人, 没想在姑苏住多久。只是?……恰巧路过此?地?。”
宣榕“咦”道:“你姑苏话地?道得紧哩。”
爹爹是?姑苏人,祖籍此?地?,她都没他?口音地?道。
“现学现卖,说不定哪天我就离开姑苏了。”少年活动了下右手,忽而道,“……他?污蔑你,你不用自证的。”
宣榕问道:“……嗯?你是?说蒋屠夫吗?”
少年颔首:“自证会陷入泥淖,最好的结果也?无非‘自身无罪’。与其?如?此?,不如?痛责对方,把他?过错摊到明面,会比竭力撇清
自身要?管用。”
宣榕沉吟道:“那我……方才应该咬着他?杀人不放吗?”
“对。”少年抿了抿薄唇,“说他?卖肉缺斤少两,说话颠三倒四不足为信,说他?横行乡里,今日?也?是?来敲竹竿。把你自己摘出去。”
宣榕想了半晌,失笑:“确实。”虽然不知少年为何对这种?心术门清,但他?不畏强势,见解独到,宣榕起了几分结交心思,微笑问他?:“不知郎君何名?”
少年道:“我没有名字。”
宣榕神色一顿,轻声问道:“没有名字……?为何?”
少年轻嘲道:“父母死得早,没给取名。这世上无名无姓的人多了去了,浑浑噩噩活着有什么不好。你管我们这群人干什么?”
宣榕默然,许是?想到什么,揉揉眉心,紧抿唇瓣不说话了,转过身收拾废墟一样的药摊。
她情绪不佳,肉眼可见的低落。
而少年观看片刻,终是?轻叹口气,帮她一块整理,他?单用左手,也?麻利轻快。整理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去不去看夜行龙。”
端午龙舟在白天热火朝天,而所谓夜行龙,则是?长船画舫,照灯夜行,在临河处夜游而过,仿若蛟龙入水。
对于只见两面的陌生人而言,这种?邀请可谓突兀,宣榕拒绝的话还未出口,少年就隔着白衣宽袖摆,圈住她手腕,将她扯出这堆废墟:“走。”
运河万商云集,夜灯繁华如?织。与凋零的小?巷是?两种?颜色。说回?来,望都和天底下其?余城郭,也?仿佛不在一个世间。
运河上已有了船,吐气如?雾,缭绕的烟气里,光影闪烁。宣榕在拥挤的人潮里走过,人来人去,只有前方少年人背影不变。
临水的街道旁摆了许多摊贩,富庶之地?都会做买卖,趁着人多,将自家?上好的货物拿来,摆得琳琅满目。若是?生意好,一天能顶一月。
一眼看过去,首饰木刻、锅碗瓢盆、衣裳布匹,吃穿用度无所不包。
忽然,宣榕看到了什么,轻轻挣脱了腕上的手。
少年一顿,站定回?眸。只见她走到一处布贩前,指着各色布匹问询,许是?周围人声鼎沸,她得比指和商家?确认。少年走过去,果然是?在问价,他?道:“要?买布裁衣?”
宣榕弯腰,摩挲着布上纹路,摇头:“不是?。”她抬起头,道:“根据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