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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时眠把手里的筷子放下,从两人见面以来,第一次喊了她。

“妈,我们是夫夫,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虽然气他隐瞒我,但这并不代表我就可以抛下他不管。”

江清韵眼眶酸涩,张了张嘴,还想和宋时眠再说些什么,余光忽然瞥见一道站在门口的身影。

厉潮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找过来的,过来了也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靠在门框上,身上穿着宽松的病号服,低垂着眉眼,安静地看着宋时眠。

“团团……”

江清韵喃喃开口。

宋时眠像是有所感觉,朝厉潮站的那边扭过头。

男人的脸色依旧苍白,双手无措的垂在身侧,漆黑的眼睛像是透不进一丝光。

只有看着宋时眠的目光依旧专注。

“厉潮?”

宋时眠传来一声很轻的询问。

男人走到他身边,想伸手碰碰他的脸,可最终还是垂下手,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神色局促。

“我有好好的睡觉,可你不见了,我以为你……”

以为你不要我了。

宋时眠伸手扣住他的手,问他,“吃饭了吗?”

见手被拉住,厉潮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雀跃,“还没呢。”

“那你自己找张椅子坐。”说完后,宋时眠问江清韵,“妈,还有多余的碗筷吗?”

江清韵猛地回神,“啊……有,我去拿。”

她拿着碗,神色复杂地看着厉潮接了过去。

其实她在医院里见过很多次厉潮,可无一例外都是沉默的,把自己封闭住的,无论她说什么,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时间久了,江清韵原本火热的心也渐渐在沉默中冷却了。

直到今天,她在医院里,看了一个不一样的厉潮。

他端着碗,耐心地把宋时眠碗里他不爱吃的菜挑出来,看着青年主动分了个虾给他后,眉梢间的愉悦藏都藏不住。

江清韵神色有些愣怔。

原来,他是会笑的。

她好久没见过他笑了。

唯一能回想起来的却是他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捧回一张奖状,上面用幼圆的字体写着“礼仪小标兵”。

面对孩子希冀的眼神,她那时候说的是什么来着?

“团团,妈妈很忙,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来烦妈妈?”

……

生下厉潮其实是江清韵计划之外的意外,他像是个灾难,一出生就带病,每年的治疗费用就是一大笔钱。

因为疼痛,年幼的厉潮其实很不安分,动不动就哭。

而江清韵从小又是被家里娇惯着长大的千金小姐,生下厉潮的时候她年岁并不大,在父母眼里她甚至还是个孩子,结果一转眼就当了妈。

面对哭闹的厉潮,她那时候心里没有爱,只有厌烦。

特别是厉潮吃了带激素的药后,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胖,圆滚滚的,像个球。

于是她选择跟厉劭一块出去闯荡,把厉潮留给爷爷带。

那时候的厉潮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用奶奶的声音跟她汇报当天发生了什么事。

可应酬了一天的江清韵只觉得烦。

于是电话变成了一周一次。

渐渐地,一个月一次。

再后来,他们就再也没联系过,成了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餐桌前,厉潮同宋时眠说,“我刚刚做梦,梦见把我丢下,说要和我离婚。”

十五年前,团团同她说,“妈妈,我晚上做了梦,梦见你离开我了。”

餐桌前,宋时眠回答他,“梦都是和现实相反的,你做饭这么好吃,丢了你我去哪里找这么合心意的厨师?”

十五年前,她回答他,“团团,你能不能不要占用我的时间说这些无聊的事?”

厉潮的笑声把她从回忆里拽出来。

他笑得很好看,眉目里隐约能窥见她五官的轮廓,轻柔的,像梦一样柔软。

巨大的惶恐将江清韵淹没,十多年前她对厉潮说的话,终究变成尖锐的利剑,狠狠地捅进她的心脏。

……

四岁的团团上幼儿园中班。

“妈妈,我这次终于考了第一,看,这是老师给我发的奖状。”

七岁的团团读一年级。

“妈妈,他们都说我是没人喜欢的小胖子,是不是真的没人喜欢我?”

十岁的团团读四年级。

“妈妈,我交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他是全世界最最最勇敢的人。”

十二岁的团团读六年级。

“妈妈,我是不是真的很丑?所以大家都说我不配有朋友。”

再后来,团团再也没有找过她。

直到她的团团十六岁,躺在医院,漆黑的眼睛里再也没了光彩。

他跟她说。

“母亲,活着好累啊。”

那是被爱包裹一生的江清韵第一次体会到痛不欲生的滋味。

第43章

生病的人好像都要格外粘人一点,厉潮也不例外。

吃完饭了,宋时眠打算去找医生,他还跟一个小尾巴一样坠在他身后。

宋时眠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操心无比的家长,把人带到病房门口,伸手往里指,“回去睡觉。”

“那你呢?”厉潮问。

“我去见医生,等你睡醒就跟我回家。”

“真的?”

“真的。”

“不骗我吗?”

宋时眠道,“我数到三,一、二……”

“午安眠眠。”

砰的一声,门在他跟前关上,世界彻底安静了。

江清韵站在他身后,看着两人的相处方式,脸上的笑容很勉强,“还是你有办法,我跟他说话,他就从来不听我的。”

宋时眠背对着江清韵,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有声音依旧是她印象里温温和和的样子。

“我不是有办法,只是他很善良,比起自己的情绪,他更愧疚给别人造成负担。”

江清韵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

宋时眠的话宛如一把温柔的刀,扎向人的动作很轻柔,可正中要害。

厉家,A市里只手遮天的豪门望族,谁见了都得礼让三分。可就是这样的家庭,家里唯一的继承人,本该是光芒万丈的天之骄子,却被他们养成了这个样子。

宋时眠握着导盲杖,表情未变,似乎刚刚说出那样的话的人不是他一样,“对了,医生在哪里?”

医生接到通知,早早地就在聊天室里等着。

宋时眠谁也没让跟,自己一个人进去的,顺手还把门给关上了。

他摸索着在医生对面坐下,缓缓在心底吐了口气,脸上却挂着得体的微笑,“医生你好,我是厉潮的丈夫。”

来之前医生就被告知宋时眠的特殊之处,所以当看见青年那双没什么神色的眼睛时,他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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