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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哒哒的眼泪一直落在甘棠的脸上。

“都是你的错,是你的错,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你来了之后一切都不对劲了……如果没有了你……如果不是你把那家伙塞进井里……”

于槐的精神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崩溃了。

卡在甘棠喉咙上的双手越掐越紧,窒息感和濒死感逐渐在身体里蔓延。

可甘棠躺在地上,感受着喉骨传来的剧痛和压力,甚至都没有一丝丝力气挣扎。

就这样说不定才是对的。

在甘棠的心底,一个声音轻柔地说着。

也许最开始就不要躲开,就那样被于爸用铁片切开动脉,随着鲜血流尽就这样死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外婆死了。

于爸死了。

自己……自己可能也要死了。

就在甘棠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死亡到来时,他的瞳孔却倏然缩紧,下一秒,他在于槐的掌下,剧烈挣扎了起来。

不,不是因为甘棠忽然暴发出了什么求生欲,而是,在他的逐渐昏暗视线里,有东西正在慢慢顺着悬崖的边缘往上攀爬。

那是一只手臂,但又不全然是手臂。

那是早已畸形变异,变得如同粗壮的蟒蛇一般粗壮,修长,仅仅只有“头部”还长有手指的“手臂”。

是甘棠曾经看到过的,那只手臂。

它并没有跟甘棠的外婆融为一体,只是悄然附着在老人的背上,一动不动,悄无声息地跟着甘棠一行人,一直走到了这里。

于爸……

于爸的感觉,并没有错。

怪物的手背上正零星生长着类似于眼睛,鼻子和嘴唇的器官。

要是能把那些部位切割下来,再仔细拼一拼的话,依稀能看到,昔日“岑梓白”的面容。

而现在,那只“手臂”已经慢慢爬了过来,它立起了身体,畸形的,属于“岑梓白”的眼珠颤抖了一下,冰冷地望向了于槐。

于槐此时已经完全崩溃,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身后袭来的影子。

又或者,此时就算是他察觉到了,也会破罐子破摔,不打算继续应对。

可甘棠却在看到怪物的一瞬间,在心中腾然涌起极致的仇恨。

他躺在那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怪物的瞳仁了,他甚至都能在脑海中想象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这只手会像蛇一样,直接爬上于槐的后颈。

下一刻,它会霍然裂开,源源不断的线虫会瞬间涌出,笼罩住于槐的头部,钻进他的窍孔,挤入他的体内,吃掉他所有的内脏……直到于槐最终也跟外婆一样,变成变成那种恶心的虫怪。

变成“它”的储备粮。

*

“住手……”

第一声很微弱,气若游丝宛若呻吟。

“我让你……住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于槐的手指倏然脱了力,气流涌入喉管,甘棠咳嗽着,发出了第二声。

紧接着,甘棠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把扯开了于槐的手。

然后他冲着那只怪物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我叫你住手,岑梓白!”

*

……那只“手”终于停了下来。

第118章

那令人厌憎玩意,在甘棠的命令下,简直就像是被训练得非常好的小狗一般,看上去相当听话乖巧。

虫怪蜷缩起自己令人作呕的身子,微微伏下了“头部”,那畸形的口唇中溢出用一连串轻柔而甜蜜的嘶鸣。

【“糖,糖糖。”】

手上模糊的人脸似乎正在悄悄打量着摇摇欲坠的少年。

【“别哭,我,我听话。我听你的话。”】

它甚至还能卖乖讨好。

被虫寄生得彻彻底底的手臂,一旦开始出声,于槐自然也立刻意识到了它的存在。

不知道是幸亦或者是不幸,怪物的出现,终于让于槐从那种彻彻底底的崩溃中挣扎着恢复了些许神志。

“怪物——”

于槐的咬肌瞬间绷紧吗,额头和脖子上绷出了蚯蚓一般的青筋,看向怪物的眼珠子,被血丝染得通红。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咕哝,随即便下意识地躬下了身体,然后捡起了地上的石头。

于槐抓那颗石头抓得非常用力,甚至指关节都开始隐隐发白。尽管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清楚,石头对于他们要面对的怪物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

但于槐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

“tmd你这该死的怪物,你要干什么——你还要干什么——”

男生的表情异常狰狞,脸上的眼泪跟头上的血混合在了一起,看上去就像是满脸血泪。

在嘶哑的吼叫中,于槐抬起了手臂,猛地将石块砸向了山道上微微晃动的那只“手臂”。

石头准确地砸在了“手”的掌心。

但怪物却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蜿蜒曲折的躯体,被石头砸到的地方,有几根细长的线虫掉了下去,但很快它们又重新爬回了手臂的皮囊之下。

虫怪的身体里传来了一阵细微的簌动。

那颗模拟成“岑梓白”眼珠的东西颤抖了一下,冰冷的瞳孔直接对准了气喘吁吁的于槐。

一股令人胆战心惊的寒意从怪物的身上蔓延开来。

只不过就在虫怪即将顺应本能对于槐进行反击的时候,甘棠的声音再一次传到了它的耳边。

“停下。”

甘棠的声音冷冰冰的。

像是毫无情感的机械发出来的命令。

虫怪的身体立刻僵住,随即它稍稍蜷缩了身体,定在了原处。

甘棠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然后他抬起胳膊,用袖子用力擦了一把脸。

于槐下意识地看向了他,然后有些惊悚地发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甚至在他身侧还有一只蠢蠢欲动的虫怪的前提下,如今的甘棠,看上去竟然显得异常平静。

那种平静甚至让原本对他充满了迁怒的于槐,都感到了一丝不祥。

然后,于槐就听见甘棠一字一句,像是刚刚学会舌头的使用方法一般,生硬地对虫怪开了口。

“放他走。”

甘棠盯着虫怪,说道。

“我跟你回去,你要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不会再跑了,我也不会再挣扎……我认了。”

少年的声音带着细微的轻颤。

“但是,你让于槐走吧。你已经带走了那么多人到地底成为你的储备粮,不缺他这么一个了。”

“甘棠?等等,你在说什么——”

不祥的预感变得愈发真切。

于槐震惊地转过头,看着甘棠。

明明滑过耳畔的声音是那么清晰,甚至还透着几分深思熟路后的冷静,但此时此刻于槐发现,自己好像不太能理解甘棠那些话的真正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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