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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
他们这个样子,他们都没错,好像在这件事里,唯一做错的只有他。
孔缺抬头看他,他真的觉得,当时不该骂大师兄的,可以的话,他想跟他道歉。
大师兄说:“小师弟身体不好,久病成灾,他修行天赋好,日后在大道上必有所成。”孔缺看着他,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师兄要对他说这些,他是想等他说完,可以跟他说声抱歉。
可大师兄避开了他的眼睛,他继续说“原本有味脱胎换骨的药可以治他的病,可我们去晚了,没能拿到。”
哦,原来这段时间不见是为小师弟去找药了。
“神医说,还有个方法,找到一个身有仙骨的人,换骨。”
“师弟你听我说,是大道推演出你身具仙骨,我们遍寻不到,师弟又大限将至,迫不得已才来问你的。”这话说的直白,孔缺也觉得他言外之意有理。
小师弟天资卓越,仙道本就比他长远,更何况他如今是个废人,道修不得,全靠恒煜一人养着,从前也是他养他,现在如是,此后应当也是。
那他身怀这异宝何用,一个废人抱着一个他用不了的宝物,那宝物也只会蒙尘。更何论,他要救的那个,是他养弟。
他看了看不知何时转头过来,依旧面沉如水看着他的恒煜,他的父亲真好看,在月光下尤甚,像是冰雕的美人,等他一个答复就能解冻似的。师兄也看着他,他紧张的拿着烟花的手都将烟花棒折成两段了。
给他们吧,不如给他们吧。
可是凭什么啊,凭什么同样是恒煜的儿子,弟弟能住在主峰,能与父亲日日相见,他就要在这空荡荡的山峰一个人住。
凭什么人人都说他嚣张跋扈,可他并未做过害人之事,凭什么他努力了这么久,却永远只是个废物。
凭什么,同样是儿子,他就永远比不上弟弟在父亲心中的位置?
他只是想让父亲看看他而已。
孔缺走上前,他隔了十几年光阴捧住了那双和他想象中一样冰冷的手,他一字一画的在他掌心主动提议:“不如把我的仙骨换给弟弟。”好像这是他自愿的,主动的,心甘情愿的献上一般。
没有试探,没有胁迫。
他轻轻柔柔的在那掌心画到:“取出仙骨,成了废人后,父亲多来看看我好吗?”
恒煜诧异:“你的嗓子?”
孔缺问他:“好吗?父亲。”我这世界上唯一和我血脉相连,我敬重仰望的父亲,此生因果割裂不断的父亲,以后多来看看我好吗?
我如同世间所有世俗之人一样,我渴望亲情。
孔缺转身,师兄的手是温热的,甚至掌心发烫,他说:“抱歉,师兄。”
抱歉,上次我骂了你。
?
第8章
[cp]《修心》8
锁灵大阵就在孔时的床边,孔时躺在床上,单薄的如果不是看见他的脸,孔缺都要觉得哪里并没有人一般。
孔时是真的有病,从小到大病怏怏的不讨他这个哥哥喜欢。
可他还得救他。
恒煜就在床边地上,他随手就能化气为剑,这次却拿出了本命剑垂首在地上刻画,他那把剑是上古寒冰雕出来的,晶莹剔透的,连月光都能穿透,剑尖一点,就引着月华淌成了法阵。
孔缺想,他父亲单手执剑画阵的样子,轻松的不愧是修真界第一人。
这是他父亲,此生别人只能望其项背的父亲。
孔缺看着想着,他要是坐在这个阵里,被剥皮抽骨的时候大概也不会那么疼的。
是真的不怎么疼,寒尘的剑尖从他颈后到腰上一寸划开的时候,皮肉剥离的声音听得他耳尖发麻,可剑尖散发的寒气冻的他浑身僵硬,他紧缩的身体连血都泵不出来。
锁灵阵锁住了他为数不多的灵气,也锁住了他仙骨的气息,剑尖从被剥开的皮肉深入,挑开肌肉组织,勾住骨头,他没从骨节中间插入,也没用剑锋去割,平板的剑身抬起那一小节被分离开的骨头,恒煜看着血红中的一点雪白,看着那瘦削的身躯,头顶住法阵,整个脊背桥状拱起,从前那个喊着父亲父亲的人,如今在他剑下一声不吭。
师兄见恒煜已选中支点却迟迟不动,孔缺被冻僵的身子都已经开始发抖,躺在床上的孔时也面色发青,他所留之时不多了:“师傅。”他低低的提醒了一句。
恒煜的手腕微微一动,以那节被抬起的骨头为支点,孔缺十二节仙骨剥皮带血从体内被生抽出来。
那骨白莹莹的带着微弱的光,恒煜竹节般的手拿着它像是捧了美玉,光洁高贵,锁灵大阵没流失这根宝物一丝一毫的灵气,孔时吸收它的时候,连面色都带了莹光,他像是尘封百年的璞玉终从顽石中得见天光。
唯一肮脏的只有孔缺的皮囊溅了血。
孔缺趴在锁灵阵里,他觉得自己吊着一口气的时候,看着给孔时融骨的父亲,担心孔时融骨不成功的师兄,他想,这下,他真的成废物了。
这次,孔缺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才下床。
他见不得生人,又无法照顾自己,大多数时间都是师兄来送一日三餐,他被抽的是仙骨,但凡骨还在,伤口当日就被恒煜的仙药治愈了,按理说他除了损失了一点血以外,并不该是如此重伤之势。
可他偏偏,连平躺都做不到。
“师弟,今日的饭菜我放在这里了,二师叔说了,你的伤已经痊愈了,需要适当运动才能恢复更快。如何运动你如今也已知晓,孔时近日融合不好,总是在发高烧,我去看看,有事你摇响铃可好?”大师兄担忧的眼眸含了急切,他只有一个人,顾着这边想着那边,可换任何一个师弟师妹来,也安不下他的心,他只能一人两座山峰的跑。
可人心中总有亲疏远近,也有轻重缓急,孔缺无病无伤,孔时日日高烧,修竹的心自然不在横波峰。
孔缺点了点头。
从前他还明月清风,恒煜亲子,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他里里外外,面子修为,分毫不剩,他还有什么脸面要求别人待他如同从前。
孔雀和乌鸦在世人眼里从未有同样的待遇,一个受人追捧,一个遭人唾弃。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孔缺就草草用了半碗粥,他脊骨处发烫,滚烫的不在皮肤表面,是烫在他的灵魂上,当日被镇压的痛有多轻,后面的日子反噬的痛楚就有多重,他日日夜夜受抽骨之痛,烧的皮开肉绽,可伸手摸上他的背,却依旧和从前一样滑腻,连一丝伤痕都没有。
要如何喊痛?要如何安枕?
在每一个迷糊与清醒的交界处的深夜,孔缺总是看着窗户,那里会有月光透过,铺了一地的银,好似有人踩过。
终有一天,他好像真的等到了那个人,他起不来身,只能微微仰起头,脸颊蹭在那个人冰冷的掌心,垂下的银发比月光更亮,也更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