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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让顾钦辞半张面容落入阴影。
看不真切他棱角分明的下颔曲线和唇色浅淡的两瓣薄唇,唯有一双眸深似渊的眼睛在阴暗之下缓缓掀开。
宛如从地狱走来的罗刹。
他身后寒风猎猎,吹不散男人眉目阴翳。
只是这个玄袍墨发的人手里不和谐地提着一只鸟笼子,里头两只模样漂亮又滑稽的蓝牡丹鹦鹉正瞪大眼睛四下张望,将顾钦辞周身那仿佛要吃人的阴冷气质冲淡了七八分。
他没有去看宁扶疏,推门刹那,目光便落在宁扶疏和小郎君相握纠缠的手指。眸子一寸一寸眯起,眸色一点一点变深。
然后凭借常人无可匹敌的轻功闪身上前,比眨眼更快的速度,只听“咔嚓”一声近似骨骼折断的闷响,伴随着顾钦辞低哑笑音钻入耳廓。
他覆满厚茧的大手抓起宁扶疏肤若凝脂的小手抚弄琴弦,如珠落玉盘之声顷刻间流淌。
沾染殿外风霜的冰凉唇瓣贴在女子温热耳畔低笑,不安分摩挲:“这音,很难找吗?”
第52章 表白
他指下淌着真正如绕梁之音的《凤求凰》。
琴案旁小郎君捧着骨折的手指, 嚎叫嗷哭。
还有好奇的两只鹦鹉,探长脖子叽叽喳喳。
三种迥然不同的声音混杂交错,诡异至极。
宁扶疏好几次想开口说话,却都因耳垂被顾钦辞吮咬住, 濡湿酥痒的触感刺激着神经。扰得她别说张嘴, 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 不太自然。
好在顾钦辞没像上回般,直弹到琴弦崩断才罢休。他只是奏完整首《凤求凰》,便在指尖收了音。而后居高临下斜睨那痛呼不已的小郎君,嘴唇没有感情地张合, 嗓音冰冷:
“你来评评看,同一首曲子, 本侯和长公主殿下,谁弹得更好?”
小郎君十根手指骨骼尽断, 自幼没吃过大苦头的人一时痛得跪都跪不住, 男儿有泪不轻弹成了屁话,蓄满眼眶的泪水抽抽搭搭滚落面颊, 仰起头可怜巴巴地望向长公主求助。
顾钦辞巧妙侧身, 恰好挡在他那张卖惨的脸和宁扶疏的视线之间。
同时拉过宁扶疏的双手,用丝帕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过去, 目光专注且仔细,宛如对待连城之璧,嘴上漫不经心地说道:“想必殿下,也希望听到一个公允的评判。”
“求殿下饶命,驸马爷饶命……殿下饶命, 驸马爷饶命……”小郎君被吓得立刻连连告饶, 顾不上十指连心的痛楚, 满脑子只有保住性命这一个念头。
他翻过手臂,腕骨支撑地面,头磕得一个塞比一个响。
这问题,如何做到公允。
说驸马爷更好虽为实话,可得罪的却是长公主殿下。他若叫金陵最有权势,兼朝暮阁最阔绰的主顾不开心了,必定会被阁里管事打个半死。
相反说长公主更好虽能讨贵人欢心,可这位熙平侯一进门就折断他十根手指头,脾性暴虐,比长公主殿下的架子还大。若说错话让这位爷不满意,只怕不用回到阁里就得再断几根骨头。
横竖都是非死即残,倒不如装孙子。
额头砸地砖的声响沉闷,听得人心慌。宁扶疏意图收回手,顾钦辞察觉她动作,立即攥她更紧。
“你何必同他们计较。”宁扶疏无奈叹声,“本宫很久之前就说过,你的琴技最好。”
“是吗?”顾钦辞轻笑反问。可那笑意不达眼底,便知道他并没有因宁扶疏这句肯定,而真的感到高兴。
话音一顿,继而低声道:“兴许因为臣这曲《凤求凰》是为心上人而弹,心意即琴音。”
“可殿下的曲子呢,错了音的不伦不类之调是在求谁?”他手臂朝后伸出,指向跪伏在地的惊惶少年,反问:“他吗?”忽又转动手指,落在另一个双肩抖若筛糠的小郎君脑袋上:“还是他?”
最后慢慢掀眼,似笑非笑盯着宁扶疏道:“又或者是他们五个,殿下全都想要?”
宁扶疏目色闪躲:“本宫没那个意思。”
“不,您有。”顾钦辞固执打断她,慢条斯理地语气显得他格外有耐心,“殿下在担忧什么呢?其实只要是您喜欢的,大方告诉臣便是了,臣保准会好好待他们。”
好到让他们再也看不见这世上的日月星辰。
他在心底兀自接上后半句话。
宁扶疏自觉不算反应迟钝之人,从顾钦辞推门刹那,她就发现这个人情绪严重不对劲。浑身笼罩着森森阴霾,眸色呈现出极致浓稠的黑。
和他们在朝暮阁那晚一模一样,甚至和顾钦辞曾经几度想掐死她时相似。
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重如巨型陨石,悬在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没了面对宁常雁时的冷静,失了镇定思考的能力,被顾钦辞抓在掌中的手指下意识蜷缩。似疲惫委顿,似心虚紧张,似觉得他愠怒得倔强,也似有些发火得无理,纷扰复杂的心绪最后全部揉成一团不知所措。
顾钦辞目光犀利,仿佛想剖开她每一寸皮肤探个究竟。
宁扶疏不去看他,咽了口唾沫:“本宫当真没有那种意思,你究竟在阴阳怪气些什么……”
“臣在闹别扭。”顾钦辞语气突然变得认真,“您是真看不出,还是假看不出?”
“……”宁扶疏正是因为看出来了,才无所适从。她垂眼扫过跪在琴案旁的五个小郎君,抿了抿唇:“你们都回去,该给你们的银两一分不会少,但从今往后不必再来本宫府里了。”
少年们如蒙大赦,顾不得案上古琴是他们带来的物什,立即连滚带爬跟逃命似的跑出大殿。
冬日浅薄的夕阳微光锁在了门窗外,未燃烛火的宫殿内只剩并坐木凳的两人。
宁扶疏瞥见门槛边不知是谁跑掉了一只鞋,她重新看进顾钦辞眼底道:“这下总行了吧?”
“看来殿下还记得臣说过的话。”顾钦辞松开钳制着她十指的手,转而捏住了女儿家微尖的下巴抬起,“那殿下是否也记得,臣脾气不好,您若食言,臣会生气。”
“您想要演纵情声色的戏码给宫里那位瞧,您找臣、使唤臣,您想怎样都可以。”
“臣陪您演。”
顾钦辞能够猜到她传唤朝暮阁小倌的意图。
可知道归知道,抵不过他爱她。
他见不得她与旁的男子亲近,他按耐不住地嫉妒,发疯似的想把人抢进自己怀中。
顾钦辞臂上筋脉鼓出可怖的纹路,近乎蛮狠的力量施加在掐宁扶疏的那双手上,却又怕伤着她,怕让她疼,于是疯狂控制心脏下跳动的暴怒,将所有力道化解在手背,没有传递给她丝毫。
只是此消彼长,越发一字一顿,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话音逐渐覆上切齿怒狂的意味:“论抚琴,臣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