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26
水席的客人,至少也得给人家一个凳子坐着吃,这才是待客的礼。
大早上赶着来拜访的人不多,都是关系比较近的,也有热络的商家早早上门,果然不出张仁和王二?妮的预料,有适龄女儿的人家才不打听杨天佑呢,几乎奔着伏林的。
家底厚的拉着张仁笑着问他有没有面子介绍亲家,这是做妻的人家,也有些小门小户稍有些家底的,态度就放得很低,只说些红袖添香的事,这是做妾的人家。
拉着张仁的是个四十多岁快五十的精明商人,姓宋,他家就是上回招待国舅时,因为一大家子妻妾二?十多人没法搬动,又才嫁了女儿给县令做妾,被免于麻烦的宋老爷,张仁和他还算熟识,叫一声老哥的。
宋老爷一副和气生财模样,拉着笑着,做玩笑姿态地询问:“老张啊,你资助伏举人多年,这次他算是考出头来了,可你家没个适龄女儿来配他吧?不如这样,我?家小十六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叫她认你个干爹,你做个亲。干女儿配资助的才子,往后说出去?是一桩美谈,也和伏举人自此做了更亲的亲家,你看如何啊?”
张仁圆融地打着马虎眼?,笑道:“小侄女知书达礼,要是伏举人看得上,自然是美谈啊,看他自己,我?可做不了主。”
宋商人又劝了几句,姿态始终没怎么强硬,一副玩笑语气,可要是张仁哪怕露出一点意愿,他就会一口咬死就这么定了,两?人犹如两?个不沾泥的滑溜团子在推来让去?。
间?或还有小商人插话进来,这个道:“我?家小女也仰慕才子,不敢奢求其他,做个婢妾伴读也是好的。”
那?个道:“我?家姑娘自小读书,书房内正可陪伴举人老爷……”
伏林还没来,已经聊得很热闹,王二?妮看在眼?里,难免抿起?唇,眉头拧起?。
寒窗苦读多年,一朝鲤鱼登龙门,上得干岸来,这些做亲的人家大约也是读书人眼?中“春风得意马蹄疾”的一部分,可王二?妮看得心头发堵,很想问一句,也不知是问谁。
既自小养得女儿知书达礼,教?她读书,花费心思,只为了在此时此刻,将她们送给一个见都没见过的陌生人吗?
王二?妮对伏林没有意见,知晓他人品不错,才愿意请他为孩子们教?书,所厌烦的只是眼?前这些举动。
她也不遮掩,直接按住张仁肩膀,将他往后一带,对上宋老爷的精明老眼?,沉声道:“儿女亲家,你情我?愿,伏林不知情,你家女儿不认得,是请我?们做亲,还是盲婚哑嫁错定姻缘?我?们老张是人贩子吗?拉一对年轻男女来就配婚?村里配猪鸡还得看天时!”
“还有,你们这些要送女儿的,自家里和孩子说定了吗?一口一个姑娘愿意,哪个姑娘天生愿意给人做妾的?有自愿的,你让她们自己出门来找伏林本?人说话,我?不拦着。”
说完,她并不离去?,以?锋芒锐利的目光扫视众人,看得这些人一个个面红耳赤,羞臊面皮,连宋老爷这样厚颜无耻的商人也抽搐老脸。
宋老爷本?想绕开王二?妮对张仁说教?几句,说些“老张啊,你这惧内可不好,让无知妇人出来得罪大家”的话,可被王二?妮严厉盯着,他张了张嘴,居然感到一些难言的惊惧,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连他这积年的老狐狸都如此,其他人哪敢作声,连一个反驳的都没有,全场安静如鸡,急盼着张仁这做主家的来解围。
张仁却也无声,好嘛,抬眼?一看,人家老张脸颊泛红晕,三十几的人了跟个怀春小子一样恶心,母老虎发飙可把他美死了是吧?宋老爷心里把他骂死一万遍了。
好在这客堂内的沉默没持续太久,外间?伏林来了,杨天佑也来作陪,身边前呼后拥不少人,打破了客堂里的沉默,王二?妮也带着张仁去?接一接人,她一走,客堂里的寂静才慢慢缓和过来。
众人假装先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实在是被王二?妮给吓怕了,这些人家几乎也没人知道王二?妮的仙人实力,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会儿却也只敢心里骂骂张仁。
据说这母老虎还是张仁自己看上去?求娶的,然后老老实实就守着母老虎过,生几个女儿也不纳妾,奇了怪了,难道往后家业让侄子承继?反正啊,张老爷这癖好也够特殊的。
中午开宴,伏林还觉奇怪呢,他进张府之?前好多人围着他要给他说亲事,进了张府之?后有不少富贵人家也在席,他都想好要怎么拒绝了,可没人理他啊?莫非是……盯上卖相更好的杨兄了?他一个没有家室没有妻子的举人,都比不上杨天佑有老婆孩子的?
伏林也就一琢磨,他倒也不是禁欲君子,从前不娶妻就纯是穷的,自己吃饱穿暖就行?。现在当上举人了,可他也习惯孤身生活了,在张府还能蹭一天三顿饭,衣裳都有丫鬟缝补,时节还能连吃带拿,这么美的日子过着,要家室拖累干什么。
外头流水席也很用心,菜量比宴上大得多,滋味也没有少,有客人来了立刻就有热气腾腾的好菜好饭端上来,说句吉祥话就当随礼。到了中午头,还有学徒专门在大门口架上火当场烤起?肥羊,一扇一扇的猪往外抬,蹭席的老百姓吃得满嘴流油,这外头可比里头热闹得多。
不光白天招待,流水席一直等到半夜无人来了才往下撤,第二?天第三天,府里没了宴席,流水席还在外头摆,香气萦绕半座县城。
张仁也踏实了,这三天三夜流水席把府里半年的入账花干净了,平时抠门的人一下子往外掏这么多,居然没什么心痛的感觉,可能是疼麻木了吧。
热闹完,张府又渐渐恢复了平静,杨天佑还年轻,这次又是擦线过,说不准备明年赶考了,在家里沉淀几年再说。
云华才不劝他,哦,你是有来历的仙君,这辈子吃点软饭怎么啦,你死了就还高高在上当神?仙去?了,人间?这一世既然是情劫嘛,陪着我?就行?了嘛,做不做官有什么要紧的。
伏林也不打算考,说实话,北地大府考个二?十八名很不错了,但会试这种?大试可不是就本?届举人考啊,人家十几二?十年前中举的考生还参加呢,每年考中的也大多是人家南方才子,北边录上的真?不多。张仁的好友吕洞宾不就是早早中举,然后人到中年次次落榜耗干家底了嘛。
可不是吕洞宾怀才不遇运气差,而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卷不过人家呀。
他才不受这个罪,这秋高气爽喝着富贵人家的上好茶水,教?导教?导小学生,躺椅上晃晃悠悠过一天,受那?赶考的破罪干啥去?。
不过此时此刻,吕洞宾也躺在新制的竹木躺椅上,喝着今年秋天新打的大麦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