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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款那里一看,当即叫出声:

“哎呦!是林雪君的文章!”

妇女主任额仁花站在边上等得有些不耐烦,想催促两个小姑娘别看什么报纸了,先找个地方暖和下、吃点东西再说。

忽然听到孟天霞喊林雪君的名字,当即睁大眼睛往四边打量,找一圈儿没看到人,才反应过来孟天霞不是在喊人,只是提起林同志而已。

“啥林雪君的文章?”额仁花凑近了开口问,两个姑娘却都钻进报纸里认真阅读,谁也没答她。

额仁花嘿一声,一伸手便将包小丽捏着的报纸抽到了自己手里。

这下两个姑娘都抬头朝自己看来了,她才再问:“啥林雪君的文章?”

“林同志的文章登报了!”包小丽终于回魂,讲话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两条眉毛都兴奋地舞起来,东倒西歪地仿佛要离开眉弓似的:

“写得可好了,咱们每天挤奶、扫雪、放牧、给牛羊扫圈喂夜草啥的都写进去了,还写了咱们打雪仗、坐热炕头啥的,可有意思了……”

包小丽说着说着,声音忽然又从兴奋的高分贝转低,说到后面时居然哽咽起来。

额仁花虽然听得懂汉话,也说得出来,但汉字认得却不多,这一张汉字报纸在她看来全是鬼画符。瞧着包小丽情绪起伏,她低头想要看看到底林雪君写了啥,偏偏读不懂,只能干着急。

“咋了?咋还哭了呢?”额仁花抖着报纸递还给孟天霞,急道:“你给我读读。”

孟天霞吸溜了下鼻涕,指了指边上的国营小食堂,“咱们进去吃点东西,我暖暖呼呼地给你读呗。”

三人于是在小食堂里找了个离门远、离火墙近的暖和位置坐。

额仁花点包子时,包小丽还在抹眼泪。

“孟同志,你是外面来的知青,你对俺们牧民的生活还没那么了解。”包小丽抽抽搭搭地解释:

“以前俺们这边还有奴隶呢,草原上千百头牛羊,没有一头属于冒着风雪放牧的人……过去鼠疫从边境线杀过来,咱们这边的人一茬一茬地病倒……布病可厉害了,母羊一个个流产,牧民一个个发烧倒下……大家都是苦过来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来了,也就过来了……可是我一读林雪君同志这个文章,她看到了咱们的辛苦。

“你看这一句,呜呜,她还夸俺们牧民豁达开朗,在苦难中开花,说俺们用乐观开垦了这片苦寒之地,呜呜呜呜……”

包小丽不读这两句还好,一读出来,哭得更厉害了,话都说不出,抽抽搭搭伏在桌上,仿佛要哭死在小食堂。

四周其他来吃饭的人纷纷投注来目光,有的好奇,有的关切同情。

过于外向的汉人大哥拉着凳子就坐过来了,看看额仁花和孟天霞,之后像认识包小丽似的,大嗓门地问:“这个大妹子咋地啦?咋哭了呢?有啥难处哇?说出来看看俺们能不能帮上忙?”

有这位大哥先出头,饭馆里的其他人便也依次围过来,一个带着孩子的大娘站到包小丽身后,用满是褶皱的橘皮大手抚摸包小丽的背,转头问没在读报的额仁花:

“这是出啥事儿了?严重不严重啊?”

额仁花虽然听了包小丽的解释,却还有点云里雾里,只得对四周过于热情的人笑道:“没事没事,是感动的呢,没有困难,她……她就是爱哭。”

包小丽本来哭得挺认真的,忽然听到额仁花大姐来这么一句,当即就不乐意了,糊着一脸的泪水,冒着鼻涕泡抬起头,抽噎着道:“我,我才不爱哭呢,呢……”

最先来关心包小丽的大哥瞧见她这模样,一下没忍住,嘎嘎地笑了起来。

其他人莫名也被带跑偏,不明所以地跟着乐。

包小丽胸腔里满满的酸楚和感动忽然就被这些人的不严肃给冲淡了,她抹抹鼻涕眼泪,一改方才哭唧唧的悲伤模样,哑着嗓子兴奋地指着孟天霞手里的报纸,向围过来的所有人炫耀:

“我们大队同志写的文章登报了,就写的咱们呼色赫公社社员们的生活。

“你们看了吗?《内蒙日报》,就这篇文章:《冬牧场上的牧民:草原骑士》!

“说咱们呼色赫公社的社员都是草原上的骑士,说咱们虽然没有壮烈的伟大,却也有平凡的伟大、坚韧的伟大、朴实无华却勤劳的伟大。”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的脑袋又都挤到了孟天霞跟前,全往孟天霞手里的报纸上看。

那个最初过来关心的大哥挤得最积极,盯着报纸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文盲,大字不识一个,只得手指戳了戳报纸,对孟天霞道:

“这位识字的同志给我们读读呗。”

“对啊,给我们读一读呗。”其他人立即响应。

连后厨里干活的大厨都拎着他的炒勺跑出来了,跑堂和收银员也凑过来要听。

于是,屋外北风呼号,屋内暖呼呼地围着一群人,静静地听孟天霞读报。

在那些【牧民们用自己的乐观和勤劳,开垦了这片苦寒之地,牧出满眼生机……】【……漫长的寒冬,他们驻守在畜群边,忍受孤独、寒冷和各种灾难可能到来的不安……】句子中,小食堂里的众食客们逐渐迷失了自我。

那种自己的平凡生活被描绘得美好,自己的平实劳作被认同,自己的辛苦被看见的情绪,跟炉灶里的火一样燃烧。

烧得一部分人湿润了眼眶,另一部分人热血沸腾。

孟天霞抑扬顿挫的诵读还在继续,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小雪花。

围坐的人几乎忘记了他们因何而来,直到大家的肚子奏成了一曲饥饿交响曲,才想起,哦,这里是小食堂,他们是来吃饭的啊。

第57章 惊动公社社长了

咦?这些人都是要去他们第七大队的?

场部的停车场上, 一群人老的老小的小,都忙忙活活帮着往车上放东西。

大家都是国营小食堂里吃饭的人,听了孟天霞读的文章后就热络起来。又一个屋里吃了饭, 听说额仁花他们买了好多东西还放在供销社, 没有人手搬不过去,准备借一辆小驴车之类的帮忙运一下东西,东北大哥当即把自己的独轮车借了出来。大家一商量,干脆各自推着自己的勒勒车、独轮车、小驴车,吃完饭后一齐帮了第七大队这个忙。

“回头有机会我也去你们第七大队看看, 瞅瞅写那个文章的林同志。你们要是有空来第四大队, 记得找我, 杀鸡请你们吃饭。”爽朗的东北大哥扶着自己的独轮车, 热情地跟额仁花几人摆手。

“再见啊, 下次来场部,还去小食堂吃饭, 要是遇到了,再一起唠嗑啊。”

一群陌生人以奇怪的方式相聚、认识,又要匆匆别离了。

额仁花挨个跟帮忙的人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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