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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如兰什么都招了,从如何探知的徐思婉有孕到如何让驯兽司地人训狗去咬她,皆招得清清楚楚。楚舒月则是一直没有承认谋害徐思婉一事,只认下了着人去太医院打探徐思婉药方的事,再有便是借机栽赃莹贵嫔的那一环,倒是嫉妒莹贵嫔善舞又得宠,便欲除之。
顺着二人的口供,宫正司又抓了数名宫人。一番审问下来,倒与二人的口供都对得上,看来楚舒月与放狗之事的关系着实不大。
至于那盒药膏,方如兰最终也没有认,可这不重要了,因为宫正司从她身边的宫人口中得知,她确是询问过太医有什么药能致人小产,太医给出的答案也恰恰就是桃仁、三棱、马钱子三味药材。
皇帝驾临漪兰阁将案卷拿给徐思婉看的时候,旨意已传遍六宫。才人方氏废为庶人,赐白绫三尺、鸩酒一杯、匕首一把。贵人楚氏罪不至死,降为末等的少使,赏二十板子,禁足半年。
徐思婉坐在床边一语不发地读完了案卷,手中本册阖上时,发出一声长叹:“唉……”
“怎么了?”皇帝坐在她身边,温柔地揽住她。
她摇摇头:“只是慨叹物是人非。早些日子,臣妾在寿安殿中陪伴太后,还见两位妹妹与玉妃娘娘结伴同往,一时相谈甚欢。那时臣妾实在想不到,转眼竟就要遭遇这样的算计。”
玉妃?
齐轩眉心轻跳,但未作声。
徐思婉低着头,好似也没察觉他的情绪,忽而皱一皱眉,又翻起了那本案卷。
她前后翻着,像是有意要找什么,却找不到,就翻个不停。
他看出她的不安,姑且收住思绪,伸手将那案卷按住:“是有什么不明之处?问朕便是。”
“臣妾觉得奇怪。”她歪头望着他,“放狗一事,楚少使将一切推得干净,证据也真没查到她头上么?她当真没给方氏出谋划策?”
齐轩摇头:“宫正司仔细问过,没有。怎么这样问?”
她浅拧着秀眉,沉吟着露出更深的惑色:“臣妾瞧方氏素日里大大咧咧的,不像能想出这种点子的人。倒是楚少使心思细腻,若有她出谋划策便说得通了。再者……”她语中一顿,又道,“方氏素来也算不得多么得宠,自己并无几分有孕的机会,何必害臣妾的孩子?总没道理自己见圣颜都难,却容不下旁人有喜,那后宫这么多姐妹,她难道还能见到一个有喜就去加害一个么?”
她一壁说一壁望向他,眼中的茫然挥之不去。他顺着她的思绪,自知她的意思是相较之下得宠的楚氏才更会生出这种不容人的心思。
他也自会更深一层地去想,宫中膝下已有皇子的妃嫔,怕是更容不得旁人有孕。
她不动声色地凝视着他,似乎只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答案,便也顺理成章地将他眼中的那份疑色尽收眼底。
静默半晌,他终是揽住她,舒气道:“自古人心难测。这案子朕与太后、皇后都在盯着,宫正司审得细致,理应不会有错,你不要多想了。”
“也是。”她松下劲儿来,自顾点点头,唇角勾起一弧毫无杂质的笑意,“宫正司人证物证口供都有,是臣妾多虑了。”说着她就伏进他怀中,双臂紧紧环在他的腰际,“此事查清,臣妾就可安心了,多谢陛下!”
“那你可不许骗朕。”他衔起笑,手抚着她的后背,“既说安心了,就好好养身。都说妇人小产坐小月子也大意不得,你不许落下病。”
“陛下放心,臣妾断不敢的!”她应得明快,端是个乖巧听话的小姑娘。
但她自是不会落下病的。
未曾有孕的人,怎会因为小产落下病?
不过,他因此而生的万般愧疚与好意,她自然乐得照单全收。只消他守在她房里,她就愿意让他事事照顾她,让他在照料之间将她装进心里。
如此过了足有七八日,他到漪兰阁的次数才总算少了些。倒也不是对她冷淡了,而是朝政忽地忙碌起来,让他一时之间顾不上后宫的任何人。
她在闲来无事时听说,南方下了大雨,多地已闹起洪水。西边的若莫尔又再度惹起事来,这回甚至闹得更大,左右贤王竟越过若莫尔王直接纠集起兵力,欲直指大魏。
一股子剑拔弩张的气息,直引得京中震荡。就连一贯无心政事的莹贵嫔也有些慌,来探望徐思婉时一进门就攥住她的手,眼巴巴地问她:“你是官家女儿,读的书多,快与我说说……不会真打起来吧?若打有能打多久?咱们能不能赢?会不会死很多人?”
可这种事哪里有数,若能如此简单地说明结果,那也用不上三省六部了。
徐思婉只得坦白告诉她:“我也不知。”
“唉。”莹贵嫔重重叹息,直接坐到不远处书案前的椅子上。那椅子有很高的靠背,她靠着靠背歪在里头,衬得身形格外娇小。
徐思婉含着笑走到一旁,亲手帮她倒茶:“若硬要我说,我觉得打起来或许在所难免,可若论输赢……若莫尔兴许能得一时优势,却终究难入京城、更难占这天下。”
“这样吗?”莹贵嫔又提起劲儿,打量着她说,“你是当真的,还是哄我呢?”
“当真的。”徐思婉道,“改朝换代并不少见,但国与国间的吞并却非易事,古往今来也没有几回。况且大魏国力又远胜若莫尔,若真到了丧权辱国的那一步,便连民间有识之士也会揭竿而起,不容蛮夷践踏。”
“这样啊……这样就好!”莹贵嫔脸上有了笑容,徐思婉看得愈发好笑:“姐姐愁什么呢?”
“还能愁什么?”她嗤的一声,娇声道,“你看看我——我长得这么好看,若蛮夷闯入皇宫,我必是被掳走的命呀!那样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便是我不讲什么三从四德忠贞不二,必定也难逃折磨终是一死,想想都吓人呢。”
徐思婉讶然,心下不得不叹一声:莹贵嫔可真是个妙人儿。
她总说她书读得不多,想来也该是真的。一则教坊那样的地方不会容舞姬多读书,二则从莹贵嫔素日的谈吐来看,也的确不像个读过万卷书的人。
除此之外,徐思婉去她宫中那么多次,也从未见过她手捧书卷,一次都没有。宫中许多嫔妃就算无心史政也爱读些闲书,话本戏文总归能看看,唯她一概懒得碰。
可便是这样不读书,莹贵嫔却又能将许多事看得极为透彻。那日她赌着气与皇帝分辩的几番话都句句在理,如今这一番分析状似随意说笑,但也将自己的命数看得一清二楚。
自古红颜多薄命。若在盛世里或许还能博得一份平安与富贵,倘使生在乱世,这份美貌就是最大的劫数。
接着又听莹贵嫔道:“你可跟我一起祈求国泰民安吧!不然若出了事,我看你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