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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一向淡定的纳雷都愣住了。

乌力罕火冒三丈,刚要伸手去夺枪,赫连洲忽然开口:“纳雷。”

乌力罕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赫连洲。

他下意识停了动作。

赫连洲站在高处,背对着溶金似火的落日,手里拿着一张羊皮舆图,此刻抬起头来,问纳雷:“都解决了?”

纳雷走到赫连洲面前,握拳至胸前行礼:“今日在苍门关附近作乱的贼匪已全部抓获,死伤共四十九人,六人投降,其中一人是叛将额尔古的嫡孙,末将试探地问了几句,只见他神色慌张,似有事隐瞒,末将已派人将他们押往军营,由殿下处置决断,只是……”

纳雷欲言又止。

“他们劫的是祁国的和亲礼队,是吗?”

纳雷微怔:“是。”

乌力罕顿生好奇,“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赫连洲望向地上的人。

一旁的两人也再度把目光投向地上的人。

这明显是一个祁国人。

林羡玉迷迷糊糊听见男人的说话声,脑中警钟忽鸣,他慢吞吞地睁开眼,正好对上少年脸上狰狞的刀疤,吓得尖叫出声。

“啊——”

乌力罕更生气了:“你喊什么喊,快把錾金枪还给我!”

林羡玉回过神来,连忙环顾四周寻找男人的身影,可是乌力罕没给他求助的机会,直接揪住他的大氅,将他从地上薅了起来,林羡玉哪里是他的对手,根本挣扎不过,原本散乱的头发落到耳后,露出整张脸来。

乌力罕毫无征兆地僵住。

竟然是个女人。

这张脸似乎不该出现在茫茫大漠上,五官柔和小巧,肤色如雪,泪涟涟的眸子像是初春时檐下化开的冰棱,泪珠滴答滴答往下落。

乌力罕心里一惊,急忙丢开他,“你是何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羡玉还不确定这几个人和山匪是什么关系,出于谨慎,他壮着胆子说:“我……我是祁国和亲礼队的副将,护送公主前往北境。”

“副将?怎么可能?”乌力罕根本不信,上下打量道:“你怎么可能是男人,再细皮嫩肉的男人也长不出你这副模样!”

这话像根毒针深深刺进林羡玉心里。

他怎么可能是男人?

他不是男人是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爹娘,为了大祁的百姓,他何苦顶着一头金钗、穿着厚重不便的女裙,既要将手帕围在脖子上遮挡喉结,还要时时刻刻压着声音说话?三个多月了,如果没有阿南在他身边偶尔喊一声“世子殿下”,他都快忘记自己曾经是什么模样了。命运如此也就罢了,还要遭人打量讥讽,林羡玉实在气不过。

他直起身子,死死盯着乌力罕:“我怎么不是男人?就凭我细皮嫩肉?”

乌力罕觉得这人简直无理,刚要发狠,纳雷连忙制止。

纳雷注意到这女子腰间的金镶玉腰佩,尽显贵气,绝非凡物。他略一思忖,俯身对林羡玉说:“你叫什么名字?”

林羡玉迅速回忆和亲礼队的名单,想到谢仲勤时常提起的下属名字,连忙道:“我叫程远霖,是祁国礼部主客司司务。”

“原来是程大人,失敬。”纳雷笑吟吟道,并未揭穿他。

见此人认可了他的身份,林羡玉狂跳的心终于平静了些,怒火也消了许多。

他忽然又想到赫连洲,那个无人不晓的活阎罗,他莫名生出几分底气,抱着比他高出许多的錾金长枪,抬起下巴,扬声问:“你们知道祁国公主要嫁给谁吗?”

纳雷忍着笑,“谁?”

林羡玉立即说:“我们公主是要嫁给北境二皇子赫连洲的,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纳雷朝后看了一眼,“赫连洲?”

“对,就是那个杀人如麻的赫连洲!”林羡玉挺起腰板,冷哼一声,吓唬他们:“你们要是误了他的婚事,后果不堪设想!”

第4章

听到林羡玉的话,纳雷和乌力罕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后望去。

杀人如麻的赫连洲?

乌力罕想:你大抵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刚把手放到鞭把上,准备替赫连洲处置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可赫连洲竟像没听见一样无动于衷,眉头都没皱一下。

乌力罕愣住。

他用力眨了两下眼,还是愣住。

王爷今天是怎么了?

不仅王爷奇怪,一向聪明睿智的纳雷今天也很奇怪。乌力罕把纳雷扯到一边,怒道:“她在说谎!她分明是女人,只是声音比一般女人哑些,你怎么信了她的话?”

纳雷笑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她就是嘉屏公主?”

“什么?”乌力罕大惊失色。

“瞧她的容貌,通身的气派,还有她腰间的金镶玉,也就你个眼拙的,看不出她的身份。”

公主……那不就是要和王爷成婚的人?

乌力罕下意识望向赫连洲。

赫连洲似乎对此毫不关心,低头看舆图。

一旁的林羡玉不忘自己和亲副使的身份,见没人搭理他,又扬声道:“我们奉圣上之命,千里迢迢送嘉屏公主前往北境和亲,现在公主不知所踪,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乌力罕最沉不住气,怒不可遏:“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山匪!”

林羡玉一愣:“那你是什么人?”

乌力罕抬起下巴,倨傲道:“我乃怀陵——”

话说到一半,身后忽然传来严肃而冷峻的声音:“纳雷,你现在就去调查阴山关叛匪一事,明晚之前给我一个结果。”

纳雷领命道:“是。”

林羡玉听了,心里不禁泛起嘀咕:阴山关叛匪?是今天劫礼队的那群人吗?

赫连洲又说:“乌力罕,去各郡抽调些人手,在苍门关至羌西郡之间寻找和亲礼队的下落。”

乌力罕瞬间收敛神色,“是。”

林羡玉想到阿南,刚刚的冲突全丢在一边,他仰头对乌力罕说:“乌、乌将军,我有一个书童,今年十七,穿着蓝袍黑靴,瘦高个子,模样清秀,他叫阿南,求您帮我找到他!”

乌力罕嗤了一声,“我可记不住。”

林羡玉泫然欲泣,纳雷看了赫连洲一眼,然后朝林羡玉笑了笑,说:“程大人,他面冷心热,定会好好找的,你放心。”

“你!”乌力罕一脸不耐。

还没吵两句,二人同时翻身上马。

训练有素,没有片刻停留。

林羡玉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阵沙尘扬起,马蹄声远去,两个人已经成了两个模糊的黑点,慢慢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了。

林羡玉眨眨眼,转头问男人:“那我呢?”

“你随我回军营。”赫连洲说。

“啊?”

赫连洲扫了他一眼。

林羡玉吓得吞声,捣蒜般点头:“哦。”

他尝试着往前走一步,却定在原地,空腹的痛感在无声无息地扩散,胃里似有一股凉气穿过五脏六腑,搅得他无法呼吸。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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