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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沿着刀身而下,若再深入半分便要割破要害,他忙收了力,嘴唇抖了一抖,猛地咬住了牙。

秦恭摇摇头,对着副将打了个手势,“去将张别将替回。”

副将一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片刻后却应道:“是!”

他领了军令,点了五人,向着张皎走去。他一人负责接替张皎,继续制住狄震,另外几个不需多说,是为了将张皎带回。这几人和张皎彼此之间十分熟悉——先前张皎为着防备狄震派影卫前来刺杀军中大将,特意从各个将领的亲卫中间挑选出几人,同自己反复切磋,直到他们彼此配合,能确保制住自己为止。

却没想到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几人实不愿为此,可一者军令在前,二者形势所迫,仍不得已朝着张皎走去,只是有意将步子拖得极慢,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四面雍军静悄悄地瞧着他们一步、一步,朝着狄震、张皎所在的垓心走去。不住有风卷起细雪,拍在几人身上。秦恭一手按剑,也不出声催促,同样默默无声地瞧着。秦桐身在大军后面一处高地,只瞧见有几个雍军走到中间,却不知发生了何事,担忧变起肘腋,将弓引得更满。

“瞧见了吗?”狄震微微一笑,对张皎道:“你离开了我,甘做雍人的狗,可现在又如何?旁人还是只把你当一条狗而已。你看,现在你的新主人,也一样要取你性命了。”

他打心底里生出一阵快意,这快意甚至将他原本偾军亡国、自己又遭人擒住的屈辱也冲淡了些,让他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情实意。随后,他含着笑容,以一种玩味、轻佻的声调再次发问:“影七,我有些好奇,你说,被自己的新主人杀死,是什么滋味?”

张皎心中好像被什么一撞,原本石偶一般的身体轻轻晃了晃。片刻后,所有的表情都从这张苍白的面孔中隐去了,他好像又变回了一截木头、一块石头,一切思绪都从这具身体当中抽离出来。他面色平静,仍保持着制住狄震的姿势,准备在有别人来接替他之前,尽到自己最后的职责。

脚步声远远传来,张皎垂眼,看着几双朝自己走来的脚,在一片空茫茫之中,木然地等待着。

不论如何,他救下了刘瞻。

若是要他去从影十一手中救人,哪怕以命相搏,他也决不会后退半步,顾忌生死之事。只是凭他二人之间的距离和影十一的身手,他是决计无法救下刘瞻的,似现在这般倒反而更好。

只盼狄震当真能信守诺言,不然——没有什么不然,那时候他已经死了。

这几双脚又近了些,已能看清靴面上的纹路,听见靴底踩实雪面、将雪压成薄冰的“咯吱”声。张皎仍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待着。

他很少会想到死,即便想到时,也不觉如何。他见惯了死亡,自己的死也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他只是觉着,好像从心底中生出一股力量,这力量牵绊着他,扯动着他的胸口,让他一股股地泛出涩意,他想要往前走,可这股力量却将他心中某处钉死在地上,他再要抽身,便要觉出一点点撕开皮肉的痛苦。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叫什么名字,在他一生当中,也从未生出过这样的感触。他忽然很想要看向刘瞻,却没有这样做。

十二月的寒风忽然穿透铠甲,砭人肌骨起来。无数道目光沉默地落在他身上,他忽然从脊梁骨打了个冷战。

再没有一个时候,有那么多的人,怀着同情和敬佩,同时期盼着他一个人的死亡了。如果人同此心,那么这件事就更显得理所应当——何况这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刘瞻。

那几人走得更近了,几乎已来到他面前。忽然间,不知为何,张皎蓦地想起同刘瞻刚刚相识不久的那天夜里,他听着刘瞻的琴声,不知不觉从回廊里转出身来,琴声散去的那时候,他正想着什么呢?

影七、张皎、汉皮室……他一生都是一道影子,其实直到死也没有什么不同。

“我看谁再敢上前一步!”

刘瞻的怒叱声忽然响起,这声音好像一道霹雳落在地上,惊得几个雍兵登时站定在原地,愣愣地瞧向了他。任谁也想不出,从这么一副单薄的身体当中,是如何发出这么大的声响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他的身上,刘瞻面如寒霜,“要换的是本王的命,得先问问本王答不答应。张皎是我晋王府的人,本王要他生,谁敢要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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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瞻一生当中唯二A起来的时刻:男朋友要死了(1)和男朋友要死了(2)

-所以想要他一直A下去的办法是不是就是……

(霹雳吧啦叮咣踹)

-我们已将穷凶极恶的蜗某制服,请大家放心

第八十七章

刘瞻忽然的这一声高喝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非但那几个要去换回张皎的军士愣在原地,连秦恭也不禁微微吃惊。

他知道刘瞻与张皎二人素来感情甚笃,远胜寻常主仆,却也不曾料到刘瞻会是这般反应,不由得心下一沉,暗道:晋王既不愿受人挟制,莫非当真已有死志?

“殿下千金之体,”他斟酌着劝道:“万望以大局为重,千万莫要冲动用事。”

刘瞻胸口起伏,平复下心绪,再出口时,声音便比刚才低了几分,“大将军一片好意,瞻心领了,可瞻心意已决,此事不必再言。”

他说这话时,脸色仍阴沉着,像是覆了一层寒霜。这会儿在他身上忽然现出一种旁人几乎从未见过的冷硬之感,众人只见他紧绷着面皮,将整个人绷成了一块石头,冰冷坚硬,不可转易。一时间,便是秦恭也不好再劝。

这冰冷却烫得张皎几乎又打了个哆嗦。他不需要抬头,就知道此时刘瞻正看着自己,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和从前每一次都不一样。

他长吸一口气,抬起眼来,果然正撞上刘瞻的一双眼睛。

忽然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一空。他定定地瞧着刘瞻,刘瞻也定定地瞧着他。一恍惚间,他忽然不由自主,跌进这双眼睛中去。这一刻,他像是被人瞬间挖空,又瞬间填满,胸膛剖开,在白茫茫的雪原上无边无际地展开来。

过了一阵,他从这道目光中挣脱开,所有的思绪又回到身体当中。他看着刘瞻,对他摇一摇头,“殿下——”

就在他开口的这一瞬,刘瞻神情一变,痛苦爬上他的脸,让他的神情甚至有几分扭曲。可再一眨眼的功夫,他又收拾好面色,变得比刚才更加冰冷、也更加坚硬。

“张皎!”刘瞻赶在他前面,朝着他厉声道:“你要抗命不成!”

他露出的痛苦只有一瞬,可这种从未在他身上见到过的神色,忽地拧成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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