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措道:“这、这……俺们一定奋勇杀敌,决不能辜负了大将军,额、额……辜负了陛下!”

众人见他犯傻,已见得惯了,可听刘瞻这般说,即便是如吴大眼这般年纪稍大的旁人,也忍不住暗暗寻思:莫非朝廷当真给他们明威府拨来了最好的大米?那又是为了什么?

刘瞻见赵小江正好上前,便顺势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赵小江猛地愣住,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吴大眼心里咚咚乱跳,忙从背后搡了他一下。赵小江回过神来,磕磕巴巴道:“回、回殿下的话。俺、俺叫赵赵赵小江,是,是那个,九江人,家里排行老三,今年十七,还、还没讨老婆。”

他这一答,把刘瞻问了的、没问的都给倒了出来,引得众人暗暗匿笑。刘瞻微微惊讶,“年纪这么小?因何来从军的?”

赵小江不好意思地抬手在头上摸摸,“那、那个……是县里贴了告示,让每户都出一个男丁,俺上面两个哥哥都死了,爹妈就让俺来了。”

刘瞻又吃了一口米饭,随口问道:“可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怎么两个兄长都不在了?”

赵小江又挠挠头,好像更不好意思了,“俺那两个哥哥之前便参军了,是……是……是那个梁兵,后来和咱们打仗战死了。”

刘瞻一怔。昔年灭梁一战,他父皇发兵三十万,分两路南下,在长江上一番鏖战,才终于打开了缺口,就此长驱直入,连破数城,进逼建康。期间大大小小数十战,雍、梁两国军士,无不是血流漂橹、尸骨成山。

他在长安时,闻捷报则喜,听闻哪一军稍有蹉跎、战事不顺便忧。至于前线惨烈之状,只有耳闻,却也并不如何放在心上,即便担忧,也只担忧雍军损失过剧,梁人如何,何曾入过他的眼?今日听他说来,心中忽地一动,想起那日接到瓜州急报时,那满殿风雨,竟是不觉悚然一惊。

他放下碗,看着赵小江两只明亮的眼睛,忽然说不出什么。

刘瞻轻叹一口气,起身对众人道:“我还有其他事,你们接着吃吧。”

见他起身,其他人也跟着站起。吴大眼捡起被他放下的碗抱在怀里,碗里还剩下大半碗白饭,他瞧着每一粒米,都像是瞧着一颗雪白的珍珠,心中暗道:这饭再吃不得了,这碗从此也用不得了,往后须得传给我儿子,让我儿子再传给他儿子,做个传家宝。

秦桐起身要送刘瞻,刘瞻忽然转过头,似笑非笑地对他道:“你把我府里的人可是打得不轻啊。”

秦桐一愣,忙伸出左手给他看看,“还说呢,你府里的人打我也没留情,你瞧我这手腕,到现在还有点肿呢。”

刘瞻笑笑,转了话音,“我去找大将军,你去不去?”

秦桐隐约感觉他找父亲定有大事,但见他竟然不瞒着自己,大喜道:“当然!只是父亲不在明威府。”

刘瞻轻哼一声,回头对众人微微颔首示意,视线在张皎身上转过一圈,便即收回,抬脚离开了。等他走出很远,人群之中才轰地炸出声响,众人议论纷纷,兴奋不已,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竟和大殿下一起吃了一顿午饭。

秦恭总督河西军马,因着西北战事,治所同样设在凉州。刘瞻同秦桐一起去到他府上,见了他,开门见山便道:“将军近日兵马调动频繁,可是想在开春之前,有所打算?”

秦恭不答反问,“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刘瞻来之前已仔细想过,闻言不假思索道:“父皇命将军来凉州,夏人探得,定知我有北伐之意。只是现在大军尚在长安未发,夏人定以为我要等来年开春再有所动作,因此不断小股袭扰我边境。今冬天气虽寒,瞻以为却是出其不意的良机。况且天寒地冻,夏人牲口冻死甚多,此时出兵,胜算更大。”

秦恭听得微微点头。其实他也有奇袭之意,只是见新兵尚未训练成军,担忧一战不胜,泄了士气,因此有几分举棋不定,“如今举国瞩目于西北,首战胜负至关重要。是否出兵,还需与诸位将军从长计议。”

刘瞻又道:“若将军果真定下奇袭之计,瞻愿领一支偏师,同大军呼应,以为犄角之援。”

秦恭闻言,想都未想,便即摇头,“殿下千金之躯,岂能如此冒险?”他打定主意,心道陛下既然将子嗣送来凉州,不管前线战事如何,他都当护其周全。按他原本之意,刘瞻只待在城中便好,即便他想要亲参戎行,也当在中军之中,由大军护卫。偏师奇袭之事,岂是能让他做的?

刘瞻一笑,“父皇昔日亲冒矢石,那时岂顾得上甚么‘千金之躯’么?”

秦恭只是摇头,“刀剑无眼,殿下还当小心为是。”

刘瞻知什么“千金之躯”为假,他担忧自己身体孱弱,不能统军为真。可他不远千里来到凉州,为着何事?

他行了一个军礼,高声道:“昔日南朝陈子云,射不穿札,马非所便,然而每战克捷,拔城掠地,魏人震怖,留下了‘千兵万马避白袍’之语。瞻虽不敢比肩古人,却也慨然有王郎结发赋从戎之志,还望将军明察!”

秦桐知道父亲顾虑,也从旁道:“儿子愿为晋王护卫,相机而行,父亲勿忧。”

秦恭瞧着刘瞻,不禁叹道:“真龙种也。”昔日雍帝天威,三军皆服,想不到他这样孱弱的一个儿子,竟也有这般志向。

“好罢。”他思索再三,终于松口,“下官有意从金山出兵,殿下可领一军,间道取峡口山,断其去路,令其首尾不得相顾。只是殿下从前毕竟从未统领过兵马,还需有一老将压阵……”

此人一是要久经戎马,经验丰富;二是要久在西北,熟悉地形,知道狄夏的底细;三要在军中颇有人望,指挥起军队来如臂使指。他想起一个名字,可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刘瞻猜出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将军若有顾虑,可命柴老将军为帅,瞻为监军,共领一军破敌,如何?”

秦恭吃了一惊,对他倒当真有几分刮目相看,“殿下既有此心,下官便也没有别的顾虑。明日便即召集诸将,共议此事。”

第十八章

秦恭召集诸将,一连商议数日,终于下定决心,正月一过,便即发兵奇袭。

今年正月下了大雪。凉州的雪不同于长安,长安的雪像柳絮,飘飘荡荡,宛转多情,落地无声;凉州的雪,一片片铜钱般大小,纷纷扬扬地撒下来,打在人头面上,便是扑地一声响。

雪下了一天一夜,却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清晨,天蒙蒙地亮起来,却还未放晴,铅灰色的天幕上不住剥落下白色的雪片,积在地上,好像落了一张被子。一栋栋房屋、一棵棵树木从雪白的被子里顶出,身上也落满了雪,黑色的枯枝不堪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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