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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

有只手捂住陈子轻受伤的耳朵,他顺势往宗怀棠身边靠了靠,靠进对方散发出的那片戾气里。

马强强应该也是恨向宁的,没有杀他,想来是通过他的各种言行举止,判定他不是原主了。

陈子轻在心里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测,他忘了个事。

马强强是把自己当活人的。

那马强强就是一个连蚂蚁都要轻轻捏的活人,哪里敢杀人。

陈子轻看着床上的老人,咬他耳朵那一下让老人用光了精力,奄奄一息随时都会昏睡过去,他轻声说:“对不起。”

大爷瘫软死灰的精气神又起了一点点波动。

人可以被执念撑起碎烂的骨肉。

爱,恨,求而不得,期盼……什么都行,只要形成了执念。

陈子轻重复了一次,就当是替原主说的。他调整调整心绪,喊宗怀棠离开。

马强强不出现,他们留在这也没用。

两人走到院子里的时候,老太太刚好从院子外面进来:“咋这就走了?不留下来吃饭?”

“还有事。”

陈子轻温声说,“大娘,这些年一直是您照顾马强强他爹啊,辛苦您了。”

“不止我,大家轮流的。”老太太捡起没编好的竹筐,“强强出事后,厂里不是给了补贴嘛,第一次只给了点,后来又给了一次。”

“那补贴啊,让我家娃有了学费,村里不少人也受了照顾,这不,拉扯着他呢,能多拉扯一天就多拉扯一天……”

.

回去的路上,陈子轻骑着自行车,耳朵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宗怀棠用帕子给他扎了个蝴蝶结,他迎着暖风问:“你怎么都不说说自己的想法。”

宗怀棠坐在后面,单手搂着他的腰,长腿屈着:“那种突发情况,我能说什么。况且你情绪起伏那么大,我不得盯好你。”

妈得,盯了都出岔子。

要是不盯着,耳朵都能被咬掉。

陈子轻感受到身后人的怒气,他赶紧拍拍腰上的手:“我想你帮我分析分析。”

宗怀棠懒洋洋道:“鬼魂有活人的特征。”

陈子轻等了等:“没了?”

宗怀棠前倾上半身,额前发丝随风飘着,鼻尖若有似无地蹭了蹭他的后脖子:“那你还想听什么?别的你自己不就能想。”

陈子轻骑正在拐弯,他有点走神,车子快擦到巷子里的墙壁,宗怀棠把圈着他腰的手伸到前面,握住不断摇摆的车龙头,小臂肌肉一绷。

往墙上倒的自行车被捞住,稳了下来。

“向宁,你骑个车都能骑到墙上……”宗怀棠瞥到他苍白的脸,深呼吸压下翻滚的情绪,“好好骑。”

陈子轻把两只手伸到他面前:“你摸摸。”

宗怀棠:“……”

真够想一出是一出的,现在又腻歪上了。

陈子轻翻出手心看看:“全是汗。”

宗怀棠冷声:“你想说什么,骑车扭成麻花是因为手上汗多,握不住车龙头?”

陈子轻垂着脑袋不吭声。

宗怀棠拍他手心:“手还伸着干什么,讨打啊,帕子在你耳朵上扎着,我口袋里没带纸,还能怎么给你擦?”

“没让你……”

陈子轻话没说完,宗怀棠就将塞在裤腰里的白衬衣下摆抄出来,带着皮带扎过的痕迹包住他的手,很不认真地擦了几下。

“行了,没汗了。”

宗怀棠不把下摆塞回去了,就那么随意地垂下来,他两手捉住陈子轻的腰,把人转回去,对着前面巷口:“再骑不好车就没借口了,向师傅。”

“我哪有找借口。”陈子轻继续骑车。

“现在是82年。”他嘀咕,“鬼魂不是都停在原地吗,怎么也能往前走。”

巷子里只有他们。宗怀棠拢着他,阖下眼帘有点疲乏:“都?这是根据什么定的?”

陈子轻含糊:“听说的。”

宗怀棠一语道破关键:“没见过鬼魂的人说的。”

陈子轻撇嘴,也是。

死了的人具体会怎样,要去哪,能不能去哪,是不是以某种形式存在,这些活着的人哪里会知道。

陈子轻出了巷子,朝着制造厂的方向骑:“宗怀棠,我们集体见鬼了,你不怕吗?”

宗怀棠要睡着了,嗓音泛着点浑意:“你看马强强那样,哪里值得怕的?”

陈子轻默了默:“我跟他相处得最多,我每天写诗基本都让他陪着。”

宗怀棠说:“以后叫我。”

“嗯……”陈子轻耳朵上的帕子被扯了一下,他“嘶”了声,“别碰啊。”

宗怀棠没好气:“这会知道疼了,咬你的时候你不知道躲?”

“不提了不提了。”

陈子轻卖力地蹬者自行车,风把他的衣袖吹得鼓起来,他在风里梳理信息,纵火这个线索没法延续,这个背景是为了他的任务转的。

任务是找拉断电线的人,故障起火跟纵火是不同的性质。

因此纵火必定是当时乱传出来的。真实情况还是跟拉电线有关,不可能脱离任务本身。

陈子轻的两条腿蹬得发酸,脸上的热红蔓延到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一直把厕所外那个马强强当成是鬼变的,厕所里的才是马强强。

现在知道马强强是死的,那鬼变人就不成立了。

鬼更不可能变成鬼,没意义啊。

陈子轻无声地说:“所以为什么会有两个马强强呢?”

行驶的自行车出现咔咔声,他大力踩脚踏板,还是没有踩起来。

“别踩了,链条断了。”后头的宗怀棠用脚撑地,“下来吧,向师傅。”

.

自行车撑在路旁。

宗怀棠让陈子轻到一边站着去,让他别挡风口。

陈子轻走到不远处,一屁股坐地上,在宗怀棠的角度,鬼魂马强强从五几年来到这个年代,进第一车间成了他的组员,做了他的小跟班。

宗怀棠不知道他也是那么走过来的。

陈子轻发现脖子一侧有点血迹,肩上也有几滴,他用手蹭蹭,瞥见一个小孩在挖蚯蚓。

挖出来一条绿的,小孩捂着鼻子嫌它臭,一铁铲下去,蚯蚓断成两截,一截往这边扭,一截往那边扭。

“挂上去了。”

宗怀棠的声音切断了陈子轻落在蚯蚓身上的注意力,他起身回到车边。

“你能骑吗?”宗怀棠满手都是黑油,他在草上擦擦,擦成了黑花,“不能就换我。”

“能骑能骑,你坐着就好了。”

陈子轻一跨上自行车,腰上就多了一双手臂,修长结实,体温源源不断地渗进他的衣料,丝丝缕缕地朝着他冰凉的皮肉里钻。他挺着背向后仰仰,脱口而出:“宗怀棠,你把我抱紧点。”

宗怀棠差点从后座掉下去。

“大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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