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筛选必然会分出层次。
天才与天才,人才与人才,庸才与庸才。
白岁安真的很平庸吗?其实不算,他只是不够天才,没有生来具备的好天资。在郝誉看来,这也算件幸事:如果白岁安天赋极佳,和修克一样被划入人才库中,郝誉才真的要发疯。
他都不敢想象,寄生体那边知道白岁安是自己亲侄子时,会做出什么下作手段。他怕自己晚上看到被肢解的同伴、破腹的初恋身边再多出一具熟悉又陌生的尸体。
——郝誉会发疯的。
——他精神会比现在更加惊悚。
“过平凡的一生也挺好。”郝誉对白宣良道:“平平安安最重要。”
白宣良沉默。
他是个没有多少话,也不习惯发表太多意见的雌虫。与其野心勃勃的雌虫相比,因太过无声,总是被安排的那一位。他可以在家务、吃饭等琐事上做主,却判断不出一点大事。
因此,他的孩子总是更激进,更主动,更具备攻击力的存在。
“小叔是这么说的?”白岁安趴在书桌上,复习用具一股脑被他扫到地上。他闷声闷响,带着鼻音,忿忿不平,“他是不是和那些军雄一样,觉得资源给我还不如给那个私生子——”
“芋芋。”白宣良提醒道:“修克不是你雄父的亲生子。你是唯一一……”
“有什么区别!”白岁安抬头,露出通红的双眼,“雄父根本不爱你。他要是爱你,他就会好好孵化我。我也,我也根本不会比修克差那么多资质。”
天赋,是无法跨越的存在。
天赋,也是无法辩驳的证明。
白宣良左思右想,回忆郝怿孵化虫蛋的日子。他作为雌虫看不出雄虫到底是抱着虫蛋呆坐,还是用精神力孵化虫蛋。他只记得郝怿孵化时总露出一种忧郁憔悴的神情,白宣良每天晚上下班回来都能看见雄主闭目坐在飘窗上,脸贴着虫蛋,眼角带着点泪花。
白宣良因此自责自己总把郝怿独自放在家里。
他尝试平衡家庭和事业,希望郝怿和过去一样去协会里多逛逛。“可以和孵化郝誉时一样,我们在协会租一个小单间,有空可以和别的雄虫说说话。”白宣良提起郝誉,郝怿都比寻常打起几分精神。
他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孵蛋途中总是昏睡,睡到分不清昼夜时刻,从眼角放射出诸多蜿蜒细血丝,眼下发黑。
“好啊。”郝怿牵过白宣良的手,“你不要太担心。雌虫还是要以事业为主。”
白宣良还是担心,每天上班前后关切郝怿的状态,在提心吊胆中迎来自己第一个孩子的破壳。
他不愿相信郝怿不爱他。
正如那年,他接过刚破壳脸色发紫的白岁安,第一个责怪的是他自己。
【我资质太差。】
【全怪我资质太差了。】
每一个雄虫结婚前,都可以带着结婚对象进行免费基因匹配。基因匹配仅对结婚双方公布,属于保密资料。白宣良在正式和郝怿结婚前,曾在双亲要求下与其他雄虫进行过基因匹配。
这不是测试他们双方有多互补,而是测试他们生下来的孩子基因发展方向。
很差。
白宣良生育艰难,他不能多生。他家有几个强势哥哥,曾试图把他塞到自家雄主后院,专心做全职雌侍。但在看到基因匹配出的幼崽基因后,果断放弃了这个无用的弟弟。
太差劲了。
这种雌虫要事业没事业,基因也生不出好的,雄虫一生的雌侍名额有限,哪里的全职雌侍不能找,为什么要找一个可能拉垮全家基因的废物?
白宣良兜兜转转,迟疑了很久,始终不敢对郝怿表白。直到服役前夕,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态,白宣良对郝怿告白。
“我可以对你求婚吗?”
“可以。”郝怿平静地笑起来,随后低头搅拌自己手里的冰淇淋,“不过,我只接受雌君的求婚。”
“唉?我吗?”
“对。”郝怿扭过头,对惊讶的白宣良道:“你不愿意做我的雌君吗?”
不。
很愿意。
“我没有钱。”白宣良道。
“我也没有钱。”郝怿道。
“我马上要去服役。”白宣良真想给自己脑袋来一拳,他断断续续列举自己诸多劣势,“我是个没有事业,家里也不会提供帮助的普通雌虫。跟着我,你会吃苦。”
“我知道。”
白宣良道:“我的基因匹配不是很好。我可能生不出很多孩子,孩子品质也不会很好。”
“不能用品质判断孩子的优劣。”这个困难似乎让郝怿犹豫下。但没多久,他对白宣良道:“我们如果有孩子,他一定是个很好的孩子。”
不一定很强大,但他一定很好。
很好,很好,会和白宣良一样的贴心,会和郝怿一样温柔。
“宣良。你是喜欢我的吧。”郝怿继续搅拌冰淇淋。冰淇淋杯上化开的水珠,沿着他的掌纹滴滴答答落在长椅与地面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不自信了。”
白日昭昭,郝怿并不算绝美的雄虫,他在人群中与白宣良一样普通,是雄虫社交圈的边角料。可此刻,他被伊瑟尔评价为木讷寡淡的行为举止,在白宣良眼中焕发出一种圣洁神妙的空灵飘逸的幻影。日光刻画出他的唇齿,每一道沾染冰淇淋的甜腻唇纹,抿嘴与说话产生的波纹与肉感,普通,生动。
如闻天籁。
“你明明并不比其他人差。为什么不能做我的雌君。”
郝怿的双眼与白宣良触及,空气中白宣良听到血管流动的声音。在这里他献出自己的初吻,一寸一寸的接近中,白宣良舍不得闭眼,他望着郝怿纯然乌黑的双眸,无穷无穷地陷入其中。
“我基因不是很好。”
“没关系。”郝怿回答道:“宣良,我并不是为了孩子和你在一起。”
“万一我生不出来,你可以再找其他雌侍。”白宣良接受这一残酷事实,道:“我要去服役了。郝怿,我应该早点跟你告白,我没想到……”
没想到郝怿会接受自己。
没想到。世界那么多没想到。
“白宣良。不要再想孩子了。”郝怿捧住白宣良的脸,二人在长椅花冠中呓语,“我们如果有孩子,如果只有一个,哪怕……他资质不够好。但他是个好孩子,我就知足了。”
郝怿抚摸白宣良的脸,表情恬静知足,“他像你,肯定是世间少有的好孩子。”
*
房间里。
白岁安泪痕未干,粗重喘息让他胸脯夸张地起起伏伏,他对自己最亲爱的雌父发泄完毕,那股爱与不爱背后更深刻的焦虑盘旋许久,蓄在嘴边只等一个更尖锐的峰值。
“不许……”
呓语却从边角响起。
白岁安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