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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反正我们都能活”。

直到走?远了,他才低声默默念了一句:

“困卦。泽无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

夜色中,月光下,司星北表情复杂地看着沈明烛的背影离自?己远去。

直到沈明烛走?出很远,他才转身去完成自?己的分工。

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不远外,巫浔竹抬眸朝他望了过去,那双眼睛似要比此?刻的月光还要冷。

“哎哟我去,我总算缓过来了……

“其实这?一幕没有那树上挂人头的场景吓人。但还是很具冲击力啊,身边一个人突然起火,然后瞬间消失……这?他妈谁受得?了。”

说话的是脸色总算恢复了几分正常的郑方?。

他喘了几口气,走?到巫浔竹身边,瞥见他的脸色后,不由问:“那个巫先生你……你没事儿吧?”

“没事。”

巫浔竹转过头来看向他,眉眼温润,眼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们继续吧。这?方?戏台……快要搭好了。”

·

许久之后,戏台总算是搭好了。

众人没有停过一刻,紧接着马不停蹄又做起了木偶,以便供等?会儿“登台演出”所用。

他们一直在忙碌,搭戏台更是体力活,可他们并没有感到太过疲惫。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没有感觉到饿,也没有感觉到渴。

他们能感觉到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可是太阳始终没有出现。天上只有那轮清清冷冷的、仿佛亘古不变的圆月。

按道理,这?个时候再迟钝的人,也应该发现不对劲才对。

可是他们的感觉和意识已经?越来越迟钝,所以似乎并没有任何人意识到不对劲。

圆月从天而降,冷霜一般盖上了整个木制戏台。

这?戏台就?好像是某种把戏的最?后一环——

它会蒙蔽这?场戏的所有观众,也即那些观看演出的怨灵们,它们会以为这?戏台就?是临湖戏台,而戏台上出现的木偶,就?是它们心心念念想要杀之而后快的对象。

不久后,沈明烛、巫浔竹、郑方?等?等?人依次领着手里的木偶,在李师傅的引导下走?上了戏台。

身在局中的他们不知道,他们每个人都先抬左脚、后抬右脚,步伐已经?呈现出了高?度的一致性,比训练有素的军人还整齐。

他们像是化作了任由他人操控的行尸走?肉。

可似乎竟没有任何一人意识到哪里有不对劲。

大部分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进行了较为彻底的木偶化,他们的所有感官都在退化,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已被操控。

就?连沈明烛也发现自?己正在逐渐丧失五感。

从前行走?在黑暗中的时候,他尚有听觉、触觉等?等?感官作为依仗。

可现在慢慢地,他发现自?己连身边人的脚步声都听不清了。

再来,他明明握着一根盲杖,却感觉手里没有任何东西。

但沈明烛起码还能意识到他丧失了这?些感觉。

因为他是有意识的。

也因此?,他知道自?己至少第一步赌对了——他没有丧失意识。

没有丧失意识,意味着他没有被彻底操控,他还能指挥这?具身体。

此?时他是跟随着脑海中火火的声音来动作的。

“爸爸,前面的人抬的是右腿。”

“现在是左腿。快快快,赶紧,该抬左手了!”

由此?,其他大部分人是真的被操控了,沈明烛则在装作被操控。

他的三魂七魄正在离他而去。

他的五感,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已几乎消失殆尽。

至于六识,他的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也丢得?差不多?了,但他起码还有意识。

这?就?是他从冯文昌和李师傅的一系列行为中,抓住的一个关?键逻辑问题——

李师傅编造了一个故事,声称这?里有喜欢烧木偶的邪祟,如果没有木偶烧,它们就?会烧人。

为了让大家相信这?个谎言,冯文昌假冒邪祟点了好几场火。

在两个人的配合下,玩家开始做木偶、学唱《若兰行》、带着木偶跳舞、再到现在的搭戏台、走?上戏台……

但话说回来,其实他们有种更简单的方?式的。

相对“玩家”来说,冯文昌近乎是神通广大般的存在了,他想让谁死,谁就?不得?不死。

那么,他和李师傅何必编故事呢?

李师傅直接逼迫玩家制作木偶,逼迫他们学《若兰行》,不是来得?更快吗?

“你们必须按我的要求来,否则你们会死。”

李师傅直接对大家这?样发号施令,凡有不从者,冯文昌直接将那人活活烧死,这?种通过逼迫玩家履行全部仪式的方?式,岂不是要省事儿很多??

李师傅何必要编故事,冯文昌又何必假冒邪祟放火演戏?

除非那故事真的很重要。

而在这?段故事里,其实李师傅提到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心要诚。”

不管是制作木偶,还是教它跳舞,抑或是搭建戏台的时候,李师傅都在不断强调,让大家把最?纯粹的爱与信任给木偶……这?样它们才会拥有灵魂。

相信木偶能救自?己,能成为自?己的那个替身,这?样的木偶才会取得?邪祟的宠爱,继而保住自?己的性命。可见相信这?件事,对整个仪式是不可或缺的。

也因此?,如果李师傅强迫玩家履行仪式,这?个仪式是不能够彻底奏效的。

也就?是说,在这?场仪式里,玩家除了完成必要的步骤外,还必须要走?心。

在接连目睹杀戮与死亡后,在发现制造出的木偶确实替代了自?己被邪祟烧掉后,玩家们也确实走?了心,在潜意识里真的相信了木偶会保护他们这?件事,于是他们会真的尝试着爱自?己手里的木偶,并把生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但现在看来,真相是他们反倒会因此?失去六识中最?关?键的一个因素——意识。

沈明烛察觉到了真相,并没有相信过手里的木偶。

所以仪式只夺走?了他的其余五感五识,但他还保留了意识,现在的他是清醒的。

哪怕身体已经?木偶化,他的精神尚没有木偶化。

在《醒》那出戏里,宋芸生敢去对抗那个操控她的天。

也许他也可以。

“扰乱时掠子弃,愁肠百结,愁肠百结之处乱如丝。

“对景伤情处,引惹杜鹃为阮月下啼……”

圆月之下,戏台之上,二?十?余人面无表情,队形工整地站着,他们整齐划一地唱起了这?出《若兰行》,语句间的抑扬顿挫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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