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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膳,正?围案喝茶说话,谢姝鹌鹑似的大气不敢出一下,强撑笑意对郑文君问过安,又破天荒朝王氏行礼,乖巧老实地道:“女儿给娘请安。”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郑文君颇为讶异,看着谢姝笑道:“几日不见,姝儿竟成大姑娘了?,出落得如此端庄,倒让舅母不敢认了?。”
王氏哼了?声,铁青着一张脸道:“她这哪是?端庄,分明是?做错了?事情心里有鬼,不敢大声出气呢。”
谢姝绷不住,冲到王氏跟前拽起袖子撒娇来:“哎呀娘,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气不过想?给舅舅打抱不平,所以才去找谢折算账,娘我是?无辜的啊娘!”
王氏并不买账,声音更加冷沉下去:“你舅舅一个大男人,用你为他去打抱不平?你多?管闲事我暂且不论,你口口声声说你去骂谢折,难道也是?谢折把你强留入府,让你夜不归宿,不按时回家的吗?”
谢姝着急起来,“那?是?因为我不放心嫂嫂!她替我去骂谢折了?,她没出来,我怎么?好离开,于是?等?着等?着就等?睡着了?,一睁眼,天都大亮了?。”
王氏本要数落谢姝惯会拿别人当?挡箭牌,忽然想?到郑文君,余光扫了?眼对方的脸色,刻意扮恼道:“什么?嫂嫂不嫂嫂的,以后少?在我面前提她。”
谢姝更加着急,围着王氏解释道:“娘你误会我嫂嫂了?,那?些风言风语都是?外?面人瞎传的,她与我二表哥根本不是?外?面说的那?样?,他俩清清白白,不过点头之交罢了?。”
王氏气得失语,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谢姝。
外?面人嚼出的那?点舌根子算什么?,关键是?他王元琢曾为了?贺兰香亲自当?街辱骂父兄,有此前提,他二人私下暗通的关系便?已是?板上定钉,铁证如山,哪里是?三言两语便?能撇清的。
谢姝眼见王氏要发火,赶紧躲在郑文君跟前,不忘委屈巴巴地问:“舅母,难道连你也信外?面的那?些说法么??”
郑文君笑道:“清者自清,舅母只信自己眼里看到的。”
谢姝抱住郑文君胳膊卖痴:“还是?舅母好!”
王氏无奈道:“行了?,你舅母大病未愈,少?去冲撞她,快去找你三姐玩吧,省得在我面前晃悠碍我的眼。”
谢姝小声嘟囔:“把我威胁过来又嫌我碍眼,天底下再没比这更无王法的事了?。”
王氏:“我可听得一清二楚。”
谢姝生?怕挨打,一溜烟便?跑出内间,拨开隔绝内外?间的毡帘,扬声道:“我跟我三姐有什么?好玩的,找她还不如去找老四呢!”
王氏起身便?欲追上,呵斥道:“你都多?大的人了??心里半分数没有,男女大防懂不懂?”
郑文君拦住王氏,道:“防什么?呢,他二人六岁之前都是?在一张榻上睡大的,说是?亲姐弟也不为过了?,姝儿还是?个孩子而已,让她开心些,不必顾忌太多?。”
王氏没了?脾气,瞧着晃动的毡帘冲郑文君抱怨:“多?大了?还是?孩子,你这好外?甥女以后若嫁不出去,你家老四就等?着遭殃吧。”
郑文君笑道:“若有此等?好事,想?必璟儿乐意之至。”
二人说笑片刻,外?面忽起了?风,窗棂啪嗒发响,急促紧张,叩击人心。
郑文君渐渐沉下脸色,安静地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王氏拈指细数一二,道:“冬月廿九,明日便?是?腊月了?。”
说完,王氏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脸色亦随之一变,下意识看向郑文君。
郑文君面无表情,眼波沉稳,与素日模样?并无二致,但人显然陷入了?回忆当?中,平静的眼底,逐渐有泪光浮上,隐在闪烁。
她听着风声,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年前的夜里,那?一夜火光漫天,处处皆是?人的惨叫,血色蔓延金佛莲座,风声犹如鬼哭狼嚎,充斥在东西南北,将佛门净地变成阿鼻地狱。
混乱中,她被?推搡上马车,护卫奋力驱马回京,她却不顾婆子阻拦,总想?跳下马车,伸手朝着车外?不停延伸哭喊:“放我下去!我要我的女儿!云儿!我的云儿在哪!”
。
腊月初一, 寺庙香火昌盛,金光寺外停满了华车宝盖,往来贵妇进出频繁, 人来人往三两结伴,华服灼目, 髻上金钗交相辉映,香风萦绕寺庙内外。
大佛殿中?, 贺兰香端跪蒲团,向来不信神佛个人, 此时闭眼合掌, 在心中虔心祈祷:“佛祖在上, 信女一无所求, 唯愿郑氏文君早日病愈,余生平安,若得偿所愿, 信女便从此皈依,常拜我?佛。”
她?睁眼,命细辛将装满金银的荷包放入功德箱, 再度对佛像叩首, 方在搀扶下起身离开?。
从大佛殿到前寺, 不算太长的一段路,先前一炷香便能走完, 如今走了整三炷香还不到门口,仅到那棵老银杏树下,贺兰香便觉得累了, 不歇息不行。
三个月往前小腹都还是一片平坦,与孕前无甚区分, 但自从肚子显怀,贺兰香便感觉身子越发沉重。
树下,细辛将随身带的软褥铺在石墩,扶贺兰香坐下,又用长匙将手炉中?的酥炭翻了翻,好更?暖和些。
日头正灿,天晴无风,贺兰香穿着银狐厚披,阳光手炉俱是温暖养人,她?一身温暖,舒服到昏昏欲睡,不由便抬头,打量着光秃秃的银杏树干,指望靠这提起几分精神。
初来这时还是遮天绿荫,一晃,半年都要过去了。
贺兰香内心免不得有些无用的感慨,颇有时过境迁之感。
看着看着,她?忽然留意到树冠最顶上有好几截树干是黑的,像是经火烤过。夏秋时节叶子茂盛,看不出来,如今冬日叶落归根,黑处格外明显起来。
“这几截树干怎么是黑的?”她?疑惑道,“乌漆漆的,看着真不好看,是下雨时被雷闪劈中?了吗。”
细辛答不上来,见就近有个扫地的小沙弥,便招手唤了过来,指着树干询问。
小沙弥合掌道:“阿弥陀佛,回女施主,这树干一直是黑的,但并非是被雷闪所击,而是被火灼烧所致。”
见贺兰香面露疑问,小沙弥低声道:“施主有所不知,十?五年前的昨日京畿曾生暴-乱,暴-民入寺烧杀抢掠,一把火险将这百年老树烧成灰烬,所幸当夜降下场大雪,及时将火扑灭,这才救下满寺生灵。”
贺兰香惊诧不已,没?想到如今的戏码在过往也曾上演,“暴-乱?那是为何?”
小沙弥:“这小僧便不尽知了,只听说似乎还与萧氏有关,祸事发生时如今的提督夫人还带着年幼的